翌日一早，春桃便带着两个粗使婆子，从库房抬来了两个沉甸甸的樟木箱子。箱盖开启，一股陈旧的纸张和霉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是顾氏陪嫁那几间铺子近十年的账本，纸张泛黄，字迹斑驳。
沈未晞命人将账本搬到暖阁，屏退左右，只留春桃在一旁帮忙。她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封皮上写着“锦绣绸缎庄”，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收支记录。
她看得极快，指尖划过一行行数字，目光锐利如刀。前世作为摄政王妃，她虽不首接插手外务，但王府庞大的产业和账目，萧执从未避讳她，甚至有时会与她商讨。久而久之，她也练就了一双能迅速看穿账目问题的眼睛。
不过半个时辰，沈未晞的眉头便微微蹙起。
这锦绣绸缎庄的账目，表面看去平平无奇，甚至略有盈余。但仔细核对几处关键细节，便能发现蹊跷。进货的单价时而偏高，时而又低得离谱；一些名贵料子的损耗记录远高于常理；有几笔看似正常的客商赊账，欠款人信息模糊不清，且常年未还，俨然成了坏账。
手法算不得高明，甚至有些粗糙，显然是吃准了主家无人细查，或者即便查了，也轻易动不了他们这些“老人”。
沈未晞冷笑一声，放下绸缎庄的账本，又拿起另一间“五味斋”点心铺子的账目。情况大同小异，食材采购、器具损耗皆是漏洞。
“小姐，可是账目有问题？”春桃见小姐神色不虞，小声问道。
“问题大了。”沈未晞指着账本上一处记录，“你看这里，去年腊月，一口气采买了可供用半年的上等松烟墨，可这五味斋是点心铺子，要那么多墨做什么？莫非做出的点心是黑的？”
春桃凑近一看，也看出了不对，气愤道：“这些管事，也太欺心了！小姐，我们这就告诉老爷……”
“父亲远在北境，府中中馈如今是姨娘在管，她素来不喜我过问外事，说了也无用，反倒打草惊蛇。”沈未晞打断她，眼神冰冷，“况且，这点小事，何须劳动父亲。”
她需要的是悄无声息地拿回控制权，而不是闹得人尽皆知。
沈未晞沉思片刻，心中己有计较。她吩咐春桃：“去，把负责这几间铺子的大管事，姓王的那位，请来。就说我整理母亲遗物，想起这几间铺子，有些关于母亲旧事的问题想请教他。”
她要用怀柔的方式，先敲打，再换血。若那王管事识相，肯主动吐出贪墨的银子，或许还能得个善终。若是不识相……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正好，她需要杀只鸡，给那些还在观望的猴子们看看。
春桃会意，立刻去办。
沈未晞则继续翻阅账本，将有问题的地方一一用朱笔勾出，心中默默计算着大概的亏空数额。这不仅仅是为了钱，更是要借此机会，将自己的人安进去。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春桃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体面、面团团带着笑意的中年男子，正是王管事。
“小的给大小姐请安。”王管事脸上堆着笑，行礼却并不十分恭敬。在他看来，沈未晞不过是个失了生母、父兄不在身边的闺阁小姐，能懂什么？请他过来，八成是真有什么关于先夫人的无关紧要的小事要问。
“王管事不必多礼。”沈未晞放下账本，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不谙世事少女的温和笑容，“请坐。冒昧请王管事过来，是因为我近日整理母亲遗物，心中感怀，想起母亲留下的这几间铺子，便找了旧账本来看看，仿佛能看到母亲当年经营的心血似的。”
王管事心下更定，笑着奉承：“大小姐至孝，先夫人在天有灵，必定欣慰。”
“是啊，”沈未晞叹了口气，语气随意地问道，“我瞧着账上，锦绣庄去年底有一笔采买松烟墨一百斤的支出，倒是稀奇，母亲生前还喜欢制墨不成？”
王管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后背倏地冒出一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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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发展提示：
? 敲打王管事：沈未晞会如何一步步敲打王管事？是威逼利诱，还是首接摊牌？王管事会作何反应？
? 安插人手：沈未晞会如何利用这次机会，将自己信任的人安排进铺子？是启用春桃的亲戚，還是從外面尋找合適的掌櫃？
? 资金回笼：追回的被贪墨款项，将如何支撑她下一步的计划（如扩大顾十三的情报网，或投资新的产业）？
? 府内反应：沈未晞插手铺子事务的消息，是否会传到掌管中馈的姨娘耳中？会引起怎样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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