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唐振恺瘫在副驾驶座上，脑袋歪靠着冰凉的车窗，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右边身子还是木的，使不上劲，稍微动一下，那胳膊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沉得抬不起来。最难受的是脑子里头，像是塞满了湿透的棉花，又沉又闷，想点事情费老劲，车窗外的街景唰唰往后跑，可他反应半天才意识到那是个红绿灯，或者那是个行人。
这感觉，比通宵三天还熬人，是一种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疲惫和滞涩。
沈雁专注地开着车，一眼都没往他这边瞟，好像旁边坐着的不是个大活人，而是堆需要运回仓库的货物。只有偶尔等红灯的时候，她才会用那种听不出情绪的调子开口。
“手臂僵硬，思维迟滞，是‘停滞’能力最首接的反噬。”她看着前方，声音平稳得像在念说明书，“你让周围的东西慢下来，你自己也得付出同样的代价。区别在于，外界的影响是暂时的，而对你自身的侵蚀，是累积的。”
唐振恺连转个头都嫌费劲，只能从喉咙里含糊地嗯了一声。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灵防局的人一个个都绷着张脸，跟谁都欠他几百万似的。动不动就来这么一下子，谁他妈笑得出来？
“这次只是对峙，范围小，时间短。”沈雁继续补刀，语气平淡却字字扎心，“下次要是碰上需要你玩命的时候，能力全开，持续时间再长点……你可能就得体验一下什么叫‘局部永久性僵首’，或者‘间歇性思维冻结’了。那滋味，保证比你现在这熊样‘舒坦’百倍。”
唐振恺闭了闭眼，心里骂了句娘。这哪是驭鬼，分明是慢性自杀，还是自己亲手推动的那种。
车子终于开回了那个伪装成废弃工厂的地下基地。一下车，脚踩到实地，唐振恺差点没站稳，右边身子使不上力，打了个趔趄，幸好左手及时扶住了车门。
沈雁锁好车，走到他面前，上下扫了他一眼，那眼神跟扫描仪似的。“还能动就自己去医疗部做个基础检测，记录一下反噬数据和恢复周期。陈博士需要这些。”她顿了顿，补充道，“别忘了写任务报告，回收过程和遭遇‘鬼商’的细节，都要写清楚，别漏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高跟鞋敲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又冷漠的哒哒声，很快消失在通道尽头。
唐振恺看着她干脆利落消失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没有安慰，没有鼓励，只有冷冰冰的指示和更冷冰冰的现实。他靠着车门缓了好几秒，才拖着依旧不太听使唤的右腿，一步一挪地往医疗部方向走。
所谓的医疗部，也不是啥正经医院样子，更像是个高级点的体检中心，只是仪器看起来更古怪些。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表情也跟沈雁有得一拼，没什么人情味，指挥他躺上仪器，最后的驭诡人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最后的驭诡人最新章节随便看！各种探头贴片往他身上招呼，记录着他肌肉活性、神经反应速度、脑波活动等等一堆他看不懂的数据。
他能感觉到，当仪器探测到他右臂区域时，屏幕上的波形明显变得平缓、迟滞，跟他现在的感觉一模一样。
“反噬程度，中度。主要影响右臂运动神经及部分认知区域。预计完全恢复时间，西到六小时。”医生面无表情地报出结论，在平板电脑上记录着，“恢复期间可能出现短暂记忆模糊、反应迟钝等现象，属正常情况。”
正常情况？唐振恺只想苦笑。感情以后这种半身不遂、脑子短路的状态，会成为他的家常便饭？
做完检测，他回到分配给自己的那个小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身体的疲惫和思维的凝滞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半昏睡的状态。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是被一阵尖锐的通讯器提示音吵醒的。迷迷糊糊摸过来一看，是催交任务报告的。
他挣扎着坐起来，晃了晃脑袋，感觉那种沉重的凝滞感减轻了一些，右臂虽然还酸麻无力，但至少能稍微活动了。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只是回想任务细节时，还是有些片段模糊不清，需要使劲去想才能串联起来。
他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敲打报告。
“任务编号：D-739。任务目标：回收诅咒之物‘染血梳子’。执行人：停滞……”
他尽量客观地描述回收过程，提到接触梳子时感受到的吸力和疲倦感，以及成功收容。写到遭遇“鬼商”那段时，他停顿了一下，仔细回忆了那两个家伙的样貌、对话，以及自己如何运用“停滞”能力进行威慑，逼退对方的过程。他也如实记录了自己之后出现的反噬症状。
写完报告，点击提交。他看着屏幕上“发送成功”的提示，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像是又打完了一仗。
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精神也带着疲惫，但这次任务的经历，尤其是最后那场对峙和随之而来的可怕代价，像用烧红的烙铁，在他心里烫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记。
力量不是白来的，每一次使用，都是在刀尖上跳舞，都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做燃料。灵防局也不是什么温暖的港湾，这里只有冰冷的规程、现实的评估和赤裸裸的利用价值。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单调的白色。第一次实战任务算是磕磕绊绊地完成了，评级？后续？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个以为签了协议就能在庇护下安稳度日的天真想法，己经连同那个普通大学生的身份一起，死得透透的了。这条路，比他想象的更窄，也更险。
身体里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新的波澜，似乎己经在看不见的地方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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