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提交上去，像块小石头扔进深潭，咕咚一声，就没啥 immediate 的动静了。唐振恺在自个儿那小房间里，该吃吃，该睡睡，主要是睡，身体和精神那双重疲惫感，跟牛皮糖似的黏着他，甩都甩不掉。右臂的僵硬感是慢慢消退了，但时不时还会传来一阵细微的、像是肌肉记忆般的酸麻，提醒着他不久前那动一下都费劲的滋味。脑子也差不多，清醒是清醒了，可偶尔还是会卡一下壳，某个熟悉的词儿到了嘴边就是想不起来，得愣神好几秒。
这种身体不受完全控制的感觉，真他妈糟心。
期间沈雁没再露面，陈博士也没来找他进行什么“课后辅导”，好像他这个人被暂时遗忘在了这个地下角落。但他知道不可能，灵防局这种地方，绝不会浪费任何一点资源，尤其是他这种“稀有样本”。
果然，两天后，通讯器响了，召他去简报室。
推开简报室的门，里面只有沈雁和陈博士两个人。沈雁依旧那副冷冰冰的站姿，抱着胳膊靠在墙边。陈博士则坐在桌子后面，面前摊开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他提交的那份任务报告。
“来了？”陈博士抬头看了他一眼，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还是那种研究标本似的专注，“感觉恢复得怎么样？反噬持续了多久？有没有出现报告里没提到的后遗症？比如短暂失忆，或者情绪异常波动？”
一连串问题砸过来，全是关于他身体状况的。
唐振恺老实地回答：“手臂僵硬大概西五个小时才完全消失，脑子转得慢的感觉持续更久点，大半天吧。后遗症……就是偶尔会觉得右边身子有点不得劲，想事情有时候会卡住。”
陈博士一边听，一边在平板上飞快记录，嘴里还嘀咕着：“恢复周期符合预期，存在轻微残留影响和认知间歇性迟滞，嗯……数据很有参考价值。”
唐振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像个被观察的小白鼠，所有的痛苦和不适，在对方眼里都只是一串串需要记录分析的数据。
“任务报告我们看过了。”沈雁开口，把话题拉了回来，她走到桌边，手指点了点平板屏幕，“回收流程基本规范，没有触发诅咒之物的即死规律，算你及格。关键是后面遭遇‘鬼商’的部分——”
她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唐振恺：“面对两名未知底细的敌对驭鬼者，没有选择贸然硬拼，而是利用能力特性进行区域威慑，制造不确定性，迫使对方权衡后主动退却。这个判断，在当时的情况下，是正确的选择。”
这算是……正面评价？唐振恺有点意外，他还以为沈雁只会泼冷水。
“当然，也有运气成分。”沈雁话锋一转，毫不留情，“对方只是两个底层喽啰，惜命，而且对你的能力不了解。换两个更狠、更不要命的，或者对你能力有所了解的，你这招就不一定灵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最后的驭诡人唐振恺点点头，这点他承认。当时就是灵光一闪，赌一把，赌赢了而己。
陈博士接过话头，语气带着点学术探讨的味道：“‘停滞’能力的战略性在这次对峙中初步显现。虽然首接对抗能力偏弱，但这种影响环境、制造领域的效果，在团队协作或者特定战术情境下，可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比如干扰其他灵异存在的行动，或者为队友创造机会……”
他一边说，一边在平板上操作着，调出了唐振恺的档案。唐振恺瞥见屏幕上方那个显眼的代号——“停滞”。
“基于此次任务表现，综合能力评估、实战判断及潜在价值，”陈博士用他那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宣布，“内部档案更新，驭鬼者‘停滞’，正式评定为——C级。”
C级。
唐振恺心里动了一下。培训时他了解过，灵防局对驭鬼者的评级从低到高是D到A，甚至还有传说中的S。D级基本就是新手或者能力极其有限，C级意味着他初步具备了独立处理一些低级灵异事件（比如D级），或者参与C级团队行动的资格。算是在这个黑暗行当里，勉强拿到了入场券，不再是纯粹的累赘。
“别高兴太早。”沈雁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那点微弱的欣喜，“C级只是说明你有了初步的利用价值，不代表你就能活得更久。相反，意味着你接下来会接触到更危险的任务，面对更诡异的敌人。而且……”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的评级和初步评估报告，会在内部一定权限范围内公开。有些人，会对你这‘稀有’的能力和‘不错’的潜力感兴趣的。”
唐振恺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温度，瞬间又凉了下去。感兴趣的？是像陈博士这样想研究的，还是像“鬼商”那样想抢夺的？或者是灵防局内部其他派系，想拉拢或者……清除的？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贴上了标签，摆上了货架，明码标价——C级，能力“停滞”，潜力尚可，代价显著。接下来，就要看各方势力如何出价，或者如何“处理”了。
陈博士操作完毕，将平板电脑转向他，示意他确认。屏幕上，他的档案里，等级一栏己经更新为“C”，下面多了几条任务记录和初步评语。
唐振恺看着那冰冷的“C”字母，还有代号“停滞”后面开始积累起的、带着血与火气息的记录，心情复杂。这算是在这条路上迈出了实质性的第一步，但脚下踩着的，似乎是更脆弱的冰层。
他抬起头，看向沈雁和陈博士，两人的表情都隐藏在各自的职业面具之下。他深吸一口气，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手把手教的新人，而是灵防局正式名单上一个C级的、代号“停滞”的驭鬼者。
名头是有了，可这名字背后，是福是祸，谁能说得清？
简报室的空气，似乎因为他这个新鲜出炉的C级评定，而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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