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振恺盯着自己的右臂，那感觉越来越清晰——皮肤底下那玩意儿，像是尝过了血腥味的野兽，之前那点“残响”非但没填饱它，反而把它的胃口给吊起来了。一种空洞的、带着微弱刺痒感的“饥饿”信号，持续不断地从那地方散发出来，搅得他坐立不安。
这他妈算什么？消化完了，还想吃？上哪儿再给它找那种“归零”的残响去？再去撞一次墙吗？他可没把握下次还能从那种信息冲击里清醒过来。
正当他盯着手臂，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时候，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不是沈雁那种带着特定节奏的敲法，而是有点急促，又带着点公事公办的意味。
“谁？”唐振恺警惕地抬起头，下意识把袖子往下拉了拉。
门开了，外面站着的不是沈雁，也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位行动队员，而是一个穿着研究部门白色制服、戴着厚厚眼镜的年轻研究员，手里拿着个电子板，脸上没什么表情。
“唐振恺先生？”研究员推了推眼镜，声音平板无波，“陈博士请你过去一趟，关于你的能力，有一些常规数据需要补充采集。”
陈博士？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头？唐振恺心里咯噔一下。他现在对“研究”、“数据采集”这类词敏感得很，刚开完会那边赵博士就想拿他当小白鼠，这边陈博士又找上门，能有好事？
“现在？什么数据？”他没动地方，皱着眉问。
“只是常规的灵能波动记录和生理指标同步监测，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也不会触及能力核心。”研究员照本宣科地回答，语气毫无起伏，像个人形复读机，“这是C级成员定期需要配合的项目，有助于局里了解各位的身体状况和能力稳定性。请配合。”
话说得滴水不漏，搬出了规定。唐振恺盯着他看了几秒，知道躲不过去。他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那点不安和手臂传来的诡异饥饿感，站起身。
“带路。”
跟着研究员在迷宫一样的通道里穿行，这次去的方向既不是训练区，也不是他之前去过的档案室那边，而是通往研究部门更深处的区域。越往里走，人越少，环境越发安静，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回荡，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也越来越浓。
最后，他们在一扇看起来就很厚重的白色金属门前停下。研究员刷了权限卡，门无声地滑开，里面是一个不算太大、但摆满了各种精密仪器的房间，灯光冷白，照得人脸色发青。
陈博士就在里面，正背对着他们，在一个光屏上快速划拉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花白的头发有点乱糟糟的。听到动静，他转过身，那张总是带着点研究狂人特有的亢奋和疲惫的脸上，此刻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目光在唐振恺身上扫了一圈，尤其是在他右臂位置停留了一瞬。
就这一眼，唐振恺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这老头的眼神，太锐利了，好像能穿透衣服，首接看到他皮肤底下那正在“喊饿”的东西。
“来了？坐那边。”陈博士指了指房间中央一张连接着不少线缆的金属椅子，语气很随意，但又带着不容置疑。
唐振恺依言坐下，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几个研究员上前，动作熟练地在他额头、胸口、手臂贴上了几个冰凉的数据贴片，又给他套上了一个监测腕带。
“放松，只是记录基础数据。”陈博士走到主控台前，一边操作一边说，眼睛却没看唐振恺，而是盯着屏幕上开始跳动的波形和数据，“最近感觉怎么样？能力运用还顺畅吗？有没有出现什么……新的感觉？比如，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或者，感知到一些……不属于常规范围内的波动？”
他问得貌似随意，但唐振恺的神经瞬间绷紧了！特别的声音？非常规波动？这老家伙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关于那噪音？关于那“残响”？
他喉咙有些发干，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含糊地答道：“还行，老样子。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最后的驭诡人》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就是……有时候用了能力后，头疼得厉害点。”
“嗯，代价反应，正常范围。”陈博士头也不抬，手指飞快地在光屏上点动着，“灵能波动频率……有点意思，基线比上次记录略有上浮，活跃度也高了那么一点点。看来C级的压力，对你来说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刺激了能力的微幅成长。”
唐振恺没吭声，心里却翻腾起来。基线上升？活跃度增加？是因为他模仿了那个脉冲？还是因为……吸收了那些“残响”？
就在这时，陈博士似乎调取了另一组数据，他“咦”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屏幕，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残余波动……”他低声自语，手指放大了一处极其细微、几乎淹没在背景杂波里的信号图谱，“很微弱，但这频率……这衰减模式……”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唐振恺，这次不再是随意扫过，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实质性的探究：“小子，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去过基地里什么……平时不怎么去的地方？”
唐振恺心里猛地一沉！来了！他果然察觉到了！是那些“残响”留下的痕迹吗？
档案室！他立刻想到了那个落满灰尘的地方和那个深褐色的箱子！难道陈博士指的是这个？
他手心开始冒汗，脸上却尽力维持着平静，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特别的东西？没有啊。活动范围就那些，训练场，食堂，休息室。怎么了博士，我的数据有问题？”
陈博士没回答，只是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那眼神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剖析一遍。房间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过了好几秒，陈博士才缓缓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屏幕，手指在那异常的残余波动信号上点了点，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问题嘛……倒也不算大问题。只是发现了一点……很有趣的‘噪音’。”他顿了顿，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看来，我那个关于‘历史回响’与‘能力同频共振’的小课题，可以把你加进去，作为第一个观察样本了。放心，很安全，只是……需要你配合记录一些数据。”
历史回响？能力同频共振？
唐振恺的瞳孔骤然收缩！这老家伙，他绝对知道些什么！他不仅察觉到了“残响”的存在，甚至可能……猜到了这些东西的来源，以及和他能力的关联！
这他妈根本不是什么常规数据采集！这就是冲着他来的！
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更精密的陷阱里，而握着陷阱开关的，就是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老头。
陈博士看着他骤变的脸色，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勾了一下，转瞬即逝，又恢复成了那副研究者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
“好了，基础数据采集完毕。你可以回去了。”他挥挥手，示意研究员给唐振恺取下贴片。
唐振恺僵硬地站起身，感觉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他看了一眼重新埋首于光屏数据的陈博士，那花白的头发和专注的侧影，此刻在他眼里，却比之前遇到的那个寸头男，还要让人心底发毛。
这个老家伙，比他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而他那个所谓的“小课题”，又会把自己卷进什么样的漩涡里？
唐振恺一言不发，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充满仪器冷光的房间。手臂里的饥饿感依然存在，但此刻，更强烈的是一种被无形之手扼住命运喉咙的窒息感。
陈博士……“历史回响”……“同频共振”……
他知道，自己恐怕是彻底被这些老狐狸给盯上了。而他想知道的真相，或许，只能从这个看似疯狂的老头这里，找到突破口。
但这突破口，后面连着的是生路，还是更深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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