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咔咔”声很轻，但在死寂的峡谷里，却像丧钟敲响。
鼻环壮汉抬头，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大小。他看到了那块巨岩连接处不正常的白霜，还有簌簌落下的碎石粉。
“退！快退……”他嘶吼出声，声音都变了调。
晚了。
“轰隆隆——！！！”
如同天崩地裂！那块数吨重的巨岩彻底脱离了岩壁，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裹挟着更多碎石和烟尘，朝着下方狭窄的通道狠狠砸落！
“不——！”
“快跑啊！”
绝望的惨叫和惊呼被震耳欲聋的崩塌声瞬间淹没。
唐振恺背靠着对面的岩壁，眼睁睁看着巨石落下，将大半个通道连同里面的追兵一起，彻底埋葬。烟尘如同黄色的巨浪，扑面而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大地震动了几下，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有碎石偶尔滑落的窸窣声，证明着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
峡谷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唐振恺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后怕交织在一起，让他手脚冰凉。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臂依旧酸痛，皮肤下的冰冷能量似乎也因为最后那一下而消耗过度，变得沉寂了许多。但那自主蔓延出去、引动霜冻、导致岩石崩塌的……是它的力量？
不是单纯的蛮力，也不是粗糙的屏障，而是一种更精细、更诡异的影响现实的能力？
这玩意儿，到底还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东西？每次他觉得快要控制住它的时候，它总会冒出点新花样，提醒着他，自己身体里住着一个多么不可控的怪物。
他挣扎着爬起来，忍着眩晕，走近那片废墟。巨石严严实实地堵死了来路，下面隐约能看到扭曲的肢体和渗出的暗红色，己经没了任何声息。
“铁骸”部落的这支追兵，算是全军覆没了。
但他心里没有半点轻松。闹出这么大动静，肯定会引来更多人。必须立刻离开！
他不敢再走峡谷另一端，谁知道出口有没有被堵住。观察了一下陡峭的岩壁，他找到一处相对容易攀爬的地方，用尽最后力气，手脚并用，艰难地爬了上去。
站在峡谷顶端，回头望去，那片埋葬了十几条生命的废墟显得格外刺眼。他不敢停留，辨认了一下北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再次踏上路程。
接下来的几天，他变得更加谨慎，昼伏夜出，尽量避开任何可能有人烟的地方。靠着从“铁骸”哨探身上搜刮到的那点可怜的食物和水，以及偶尔捕捉到的、能量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型变异生物（右胳膊里的祖宗对此表示极度嫌弃，但为了不饿死也只能勉强吸收），他艰难地维持着。
饥饿和疲惫如同附骨之疽，时刻折磨着他。但他发现，经过峡谷那场生死搏杀和最后那诡异的爆发后，自己对右臂能量的感知和引导，似乎稍微顺畅了那么一丝丝。虽然依旧艰难，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他苦笑。
第七天，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一具行走的骷髅时，视野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象。
那不再是望不到头的荒野和废墟。一道巨大的、由钢铁、混凝土和粗大原木混合搭建而成的围墙，如同灰色的巨蟒，蜿蜒横亘在大地上。围墙很高，上面能看到来回巡逻的人影，以及一些架设着的、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武器。
围墙中间，是一个看起来戒备森严的闸门，旁边立着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牌子，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
磐石镇 - 联邦北七区前哨
非请莫入 违者立毙
字迹狰狞，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煞气。
这就是……联邦的前哨？
唐振恺远远地趴在一個土坡后面，仔细观察着。闸门口排着不算长的队伍，大多是穿着破烂、面带风霜的流浪者或者小型商队，正在接受守卫的盘查。那些守卫穿着统一的、虽然旧但还算完整的灰色制服，手持制式步枪，表情冷漠，检查得很仔细。
他看到有人因为携带的物资不符合规定被首接扣下，争吵了几句就被枪托砸倒在地拖走；也有人似乎缴纳了什么“入城税”后才被允许进入。
秩序，森严，冷酷。
和他之前待过的混乱的城南，以及弱肉强食的荒野，完全是两个世界。
他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除了那个用破被子裹着的、见不得光的箱子，他一无所有。缴税？拿什么缴？
硬闯？那是找死。这地方的防御，一看就比“铁骸”部落那种乌合之众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怎么办？怎么进去？
他观察了很久，发现除了正门，围墙其他地方几乎没有任何漏洞，巡逻的频率很高。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一支看起来刚从荒野狩猎归来的小队来到了闸门前。他们开着改装过的越野车，车上绑着几头体型不小的变异兽尸体，血淋淋的。队员们个个带着伤，神情疲惫中透着彪悍。
守卫似乎认识他们，检查了一下车辆和猎物，又清点了人数，比对了一下什么，便挥挥手放行了。其中一个队员在进门时，还跟守卫笑着打了声招呼，递过去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守卫不动声色地收下了。
唐振恺眼睛微微眯起。
商队护卫……或者，荒野猎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狼狈，但年纪轻，体格因为这段时间的折腾和右臂的改造，看起来还算结实。脸上带着风霜和警惕，倒也有几分在荒野讨生活的样子。
或许……可以冒充落单的猎人，试试能不能混进去？就说队伍遭遇袭击，只有自己逃了出来。
这个念头很冒险，守卫不是傻子，很容易被戳穿。但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个要命的包裹再次往背包深处塞了塞，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叫花子，更像一个遭遇不幸、侥幸逃生的猎人。
然后，他站起身，朝着那扇代表着秩序、也可能代表着新危险的闸门，一步步走了过去。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地跳。
他能感觉到，右胳膊里那沉寂了几天的冰冷存在，在靠近这座人类聚集地时，似乎也微微躁动了一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警惕？还是好奇？
排到了闸口前，一股混合着机油、汗臭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一个面容冷硬、眼神像鹰隼一样的守卫队长上下打量着他，目光锐利得像是能剥开他的皮肉。
“哪儿来的？身份证明？队伍呢？”守卫队长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唐振恺喉咙发干，按照想好的说辞，沙哑地开口：“南边……黑风小队，遇到……变异狼群，就我一个逃出来……身份牌，丢了。”
守卫队长眉头皱起，显然不信。“黑风小队？没听过。就你一个人？物资呢？”
“都……都丢了。”唐振恺感觉到旁边几个守卫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握着枪的手紧了紧。
“搜身。”守卫队长冷冷下令。
一个守卫上前，开始粗暴地翻查他的背包和全身。当摸到那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金属箱子时，守卫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队长。
“这里面是什么？”
唐振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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