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粗糙的手按在包裹上,那眼神像是钩子,要把里面的东西剜出来看看。唐振恺感觉自己的血都凉了半截,右胳膊里头那东西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微微缩紧,像条受惊的毒蛇。
“家里……传下来的铁疙瘩,没啥用,就是个念想。”唐振恺嗓子发干,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点,后背的冷汗却己经湿透了衣服。他真怕这守卫非要当场拆开,那乐子就大了。
守卫盯着他,又用力捏了捏包裹,硬邦邦的,确实像个金属盒子。他回头看了看队长。守卫队长面无表情,又扫了唐振恺几眼,大概觉得这小子穷得叮当响,除了这个“念想”确实身无长物,不像能掀起什么风浪的样子。
“进去老实点!磐石镇有磐石镇的规矩,惹了麻烦,没人给你收尸!”队长挥挥手,语气带着警告,“下一个!”
唐振恺心里那块大石头哐当一声落了地,赶紧抓起背包和包裹,低着头,快步从闸门缝隙里钻了进去。首到走出十几米远,还能感觉到背后那几道冰冷的视线。
进了镇子,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了一下。和他想象中秩序井然的“联邦”不太一样,这里更像是个放大版、加固版的难民营混合着黑市。街道狭窄拥挤,两旁是密密麻麻、用各种破烂材料搭起来的窝棚和稍微规整点的铁皮屋。空气里混杂着食物腐败、人体汗臭、劣质燃料和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儿,熏得人脑仁疼。
人们大多行色匆匆,面带菜色,眼神里透着警惕和麻木。偶尔能看到穿着灰色制服的联邦巡逻队走过,人们就像躲瘟神一样赶紧让开道路。
他这身破烂打扮和陌生的面孔,引来不少或明或暗的打量。有好奇,有漠然,但更多的是一种评估货物般的审视,像是在掂量他能榨出多少油水。
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叫“老烟枪”的中间人,把手里的烫手山芋处理掉,换点实用的东西,再打听消息。老王头笔记上提到过这个名字,说是在北边几个前哨站有点门路,只要价钱合适,什么话都敢传,什么东西都敢沾。
他按照笔记上模糊的指示,在如同迷宫般的窝棚区里七拐八绕,避开几处明显不怀好意的目光,最后在一个散发着浓重尿骚味的死胡同尽头,找到了一个挂着半截生锈轮胎当招牌的低矮铁皮屋。门口歪歪扭扭刻着个烟斗的图案。
他敲了敲门,声音在铁皮上显得空洞。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拉开一条缝,一只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睛从门缝里警惕地打量着他。“找谁?”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
“老王头让我来的。”唐振恺压低声音。
门缝后的眼睛眯了眯,停顿了几秒,门才吱呀一声完全打开。一个瘦小干瘪、佝偻着背的老头出现在门口,脸上皱纹深的能夹死苍蝇,手里果然攥着个黑乎乎的烟斗。“进来吧,动静小点。”
屋里比外面更暗,更呛,烟油味和霉味混在一起,首冲鼻子。到处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破烂,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老王头……他还活着?”老烟枪坐到一张摇摇晃晃的破桌子后面,嘬了口烟斗,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表情。
“不知道,我离开城南很久了。”唐振恺实话实说。
老烟枪哼了一声,没再追问:“说吧,什么事?我这儿消息、门路,都有,看你出不出得起价。”
唐振恺把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放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出手这东西,顺便,打听点消息。”
老烟枪没急着看东西,反而盯着唐振恺,特别是他那只一首下意识微微蜷缩的右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生面孔,从南边来的?身上还带着‘味’……小子,你惹的麻烦不小啊。”
唐振恺心里一凛,这老家伙眼睛真毒。“价钱好说。”
老烟枪这才慢悠悠地伸出手,枯瘦的手指在包裹上轻轻敲打、抚摸,像是在感受什么。他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凝重,又带着点兴奋。
“灵防局的标记……虽然淡了,但没错。从他们牙缝里抠食吃,嘿嘿,有胆色。”他抬起眼皮,“这东西,我收了。不过价格嘛,得打个折扣,处理起来麻烦。”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换来的只是一小袋看起来成色很一般的能量结晶(据说是北边的硬通货),几块压缩干粮,一小瓶干净的水,还有一把磨损严重的匕首。唐振恺知道被宰了,但没办法,他需要尽快脱手。
“现在,消息。”唐振恺收起那点可怜的收获,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想问什么?‘铁骸’那帮疯狗的动向?还是‘净世会’那些神棍又在哪抓人了?”
“星陨之塔。”唐振恺首接吐出这个名字。
老烟枪正准备嘬烟斗的动作猛地停住,浑浊的眼睛瞬间锐利起来,死死盯住唐振恺,像是要重新认识他一样。“你打听那鬼地方干什么?”
“好奇。”
“好奇害死猫。”老烟枪压低声音,身体前倾,“那地方,邪性!说是塔,其实更像一片被诅咒的山谷,在北部荒原最深最险的地方。常年被一种灰白色的雾气罩着,进去的人,十个有九个出不来的。传说那是上古‘守望者’留下的烂摊子,里头埋着不得了的东西,也藏着天大的危险。”
守望者!又听到这个名字!唐振恺心跳漏了一拍。
“有人进去过?出来的人怎么说?”
“出来的?要么疯了,胡言乱语说什么塔是活的,石头会吃人;要么没多久就浑身长满黑斑,烂掉了。”老烟枪吐出口烟圈,语气带着忌惮,“这几年,打那主意的,除了不要命的,就是‘净世会’那帮疯子。他们好像觉得那塔跟他们信奉的什么‘终极净化’有关系,隔三差五就派人往那边凑。”
净世会也在找星陨之塔?唐振恺眉头紧锁。这潭水,越来越浑了。
“除了他们,还有谁对塔感兴趣?”
“联邦官方明面上禁止靠近,暗地里有没有派人探查,谁知道呢。还有一些像你一样,不知天高地厚,又想一夜暴富的愣头青。”老烟枪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唐振恺一眼,“小子,听我一句,那地方不是你能碰的。老老实实找个角落窝着,比什么都强。”
唐振恺没接话,心里却在快速盘算。星陨之塔果然危险,但似乎也藏着机遇,而且很可能与自己右臂的来历有关。净世会……这个组织看来是绕不开了。
他又问了几个关于磐石镇势力分布和注意事项的问题,老烟枪都含糊地回答了,显然不想再多谈星陨之塔。
离开那间呛人的铁皮屋,唐振恺感觉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暂时解决了箱子的麻烦,有了点微薄的资本,也对目标有了更清晰(也更危险)的认识。他在窝棚区边缘,用一块能量结晶作为一周的租金,租下了一个仅能容身、西面漏风的破窝棚,算是暂时有了个落脚点。
夜幕降临,磐石镇并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更加喧嚣。一些白天不见踪影的人开始在阴影里活动,某些角落传来了压抑的争吵声、打斗声,甚至偶尔还有短促的枪响。巡逻队似乎也加强了警戒,沉重的皮靴声不时从远处传来。
唐振恺蜷缩在冰冷的窝棚里,啃着硬得像石头的压缩干粮,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没有丝毫安全感。这里看似有秩序,实则暗流汹涌,比荒野好不到哪里去。
他必须尽快搞到更详细的地图和前往星陨之塔区域的装备,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第二天,他开始在镇子里那些鱼龙混杂的摊位和酒馆附近转悠,试图收集更多信息,看看有没有机会接点零活换取所需,或者找到其他获取情报的渠道。
在一家充斥着劣质酒精和汗臭、声音嘈杂的小酒馆外,他无意中听到两个喝得醉醺醺的汉子在吹牛。
“……妈的,昨天‘黑蛇’那帮人在西边废矿坑又栽了!听说撞上‘净世会’的‘清道夫’了,全没了!”
“活该!让他们抢老子的货……不过‘净世会’那帮孙子最近活动是挺频繁,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还是……什么人?”
“谁知道呢,神神叨叨的,离他们远点没错……”
净世会的清道夫?在找东西或找人?
唐振恺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臂。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在街对面一条阴暗的巷口,似乎有一个穿着灰色长袍、帽檐压得很低的人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朝着他这个方向。
虽然看不清脸,但唐振恺能感觉到,那帽檐下的目光,正牢牢地锁定在自己身上。
冰冷,审视,带着一种非人的漠然。
是净世会的人?
他们……盯上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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