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军官的话像块冰坨子砸下来，没得商量。旁边几个士兵枪口抬了抬，意思很明显，敢说个不字，立刻就能打成筛子。
唐振恺心里骂了句娘，刚脱离虎口又进狼窝？他看了看自己还隐隐作痛的右手，那几道黑红色的灼痕格外刺眼。跟这伙联邦兵走，凶多吉少；但不走，现在就得玩完。
他深吸一口气，把心里那点不甘和慌乱压下去，脸上挤出点后怕和顺从：“长官，我……我就是个路过的，那穿袍子的疯子突然攻击我……”
女军官没理会他的辩解，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他身上扫过，尤其在右手和背后那个破背包上停留片刻。“少废话，带走。”她挥挥手，两个士兵立刻上前，动作不算粗暴但绝不容反抗地架住了唐振恺的胳膊。
他被押着穿过七拐八绕的小路，来到一处看起来像是废弃仓库改造成的据点。这里守卫明显森严很多，进出都要核对身份。他被带进一间西壁空空、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的房间，像是审讯室。
女军官让士兵在外面守着，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唐振恺对面，把能量步枪随意地靠在桌边，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名字？从哪儿来？为什么和‘净世会’的‘清道夫’起冲突？”她问得首接，没有任何铺垫。
“唐振恺，南边来的。为什么冲突……我也不知道，那疯子说什么‘异端’、‘污染’，然后就动手了。”唐振恺半真半假地回答，心脏怦怦跳。他打定主意，右胳膊和箱子的秘密打死也不能说。
“南边？”女军官挑了挑眉，显然不信，“南边可不太平，能独自穿过荒野走到磐石镇，你有点本事。”她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或者，你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吸引了‘清道夫’的注意？净世会那帮疯子，可不会无缘无故对普通人出手。”
唐振恺感觉后背又开始冒汗，这女人太难糊弄了。“可能……可能看我面生，好欺负？”
女军官嗤笑一声，没再逼问，转而说道：“我是莉娜，联邦驻磐石镇第三巡逻队指挥官。最近净世会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他们在找东西，或者……找人。己经有好几起失踪案和他们有关。镇子里不允许有这种不稳定因素。”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唐振恺的右手上：“你手上的伤，是‘腐蚀能量’留下的。普通人沾上一点，现在己经开始溃烂了。你看起来……还好？”
唐振恺心里一紧，下意识想把右手藏起来。他之前光顾着疼，没细看，现在经莉娜一提，才发现那几道灼痕周围覆盖着一层极其微薄、几乎看不见的冰晶，正是这层冰晶阻止了黑气的进一步侵蚀。是右臂能量的自主防护！
“我……我体质可能比较特殊。”他含糊道。
莉娜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到底。“不管你有什么特殊，现在的情况是，你被净世会盯上了。以他们的作风，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你一个人在镇子里，活不过三天。”
唐振恺沉默，他知道莉娜说的是事实。那个清道夫的眼神，他现在想起来还脊背发凉。
“你想怎么样？”他抬起头，看向莉娜。
“合作。”莉娜吐出两个字，干脆利落，“我需要关于净世会活动的情报，特别是他们在镇子外围那个废弃矿井据点的具体情况。你，需要庇护，也需要一个离开这里、前往北边的机会，对吗？”她似乎看穿了唐振恺的心思。
唐振恺心中震动，这女人不仅厉害，眼光也毒得很。他确实需要离开，星陨之塔在北方。“我能得到什么？”
“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份详细的前往北部荒原的地图，一些基础的生存装备，并且，在你帮我摸清矿井情况后，我可以对你的过往‘不予追究’，让你合法离开磐石镇。”莉娜开出了条件，“当然，如果你能提供更有价值的情报，比如净世会寻找‘星陨之塔’的目的，报酬可以再加。”
连星陨之塔都知道！唐振恺彻底收起了对眼前这个女军官的轻视。联邦的情报能力，远比他想象的厉害。
“我怎么相信你？”唐振恺盯着她的眼睛。
莉娜面无表情：“你可以不信。那就等着净世会的‘清道夫’下次找上门，或者，我现在就以‘携带危险物品及与非法组织冲突’的罪名把你扔进禁闭室，那里环境不错，就是不知道你能撑几天。”
软硬兼施，没得选。
唐振恺权衡利弊，跟联邦合作，虽然是与虎谋皮，但至少暂时安全，还能得到急需的地图和装备。独自面对净世会，那是十死无生。
“好。”他咬了咬牙，“我干。但我要先看到地图和部分装备。”
“可以。”莉娜站起身，“你会暂时被安置在营区，行动前，不得随意离开。记住，别耍花样。”
她叫来一个士兵，低声吩咐了几句。士兵点点头，示意唐振恺跟他走。
离开审讯室前，莉娜最后说了一句：“提醒你，净世会的能量很诡异，能腐蚀物质和精神。你的‘特殊体质’能抵挡一次，不代表能抵挡第二次。自己小心。”
唐振恺被带到营区角落一个单独的小隔间，条件比他的破窝棚强多了，至少不漏风。没过多久，一个士兵送来了一份折叠起来的地图和一包东西，里面有一套结实的灰色作战服，一把磨制过的军用匕首，几块高能量口粮，还有一个水壶。
他展开地图，上面用清晰的线条标注了磐石镇周边地形，包括那个废弃矿井的位置，以及一条通往北部荒原的、相对安全的路线。地图边缘，隐约勾勒出了那片被称为“星陨之地”的灰白区域。
看着这些东西，唐振恺心情复杂。他好像暂时找到了一把保护伞，但这把伞随时可能变成扎向自己的矛。莉娜需要他当探路的石子，他何尝不是在利用对方？
他着右手掌心那几道己经开始慢慢淡化的灼痕，回想起清道夫那空洞麻木的眼神和诡异的腐蚀能量。净世会，星陨之塔，联邦……自己好像被卷进了一个越来越深的漩涡。
而右胳膊里那东西，在经历了与腐蚀能量的对抗后，似乎变得更加沉寂，但也更加凝练了。它也在……适应？
第二天一早，那个士兵又来了，递给他一张简陋的矿井外围结构草图（显然是之前侦察兵粗略绘制的），和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看起来像石头的小玩意儿。
“这是短程信号器，遇到紧急情况捏碎它，我们能收到大概位置。指挥官说了，你的任务是确认矿井入口守卫情况、内部大致结构和人员活动规律，不是让你进去送死。收集到情报就撤，到镇子西边第三个垃圾堆放点留下标记。”士兵面无表情地传达指令，“一小时后，后勤卡车会去西区运送垃圾，那是你离开营区的机会。动作快点。”
唐振恺接过东西，揣进怀里。他知道，试探性的合作，或者说，相互利用的第一步，开始了。
一小时后，他换上了那套灰色作战服，混在几个真正去倒垃圾的杂役后面，低着头，跟着他们爬上了一辆散发着恶臭的封闭卡车。
卡车颠簸着驶出营区，穿过嘈杂的街道，朝着镇子西边开去。
唐振恺靠在冰冷的车厢壁上，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他不知道矿井那里等着他的是什么，更不知道这次合作，究竟是生路，还是另一个更危险的陷阱。
卡车在垃圾堆放点附近停下，后门打开，杂役们开始往下卸货。唐振恺趁机溜下车，身影一闪，迅速没入了旁边一片半人高的荒草丛中，朝着远处那座如同巨兽残骸般的废弃矿井方向，潜行而去。
他能感觉到，怀里那个石头信号器，硌得他胸口有些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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