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快要满了。”
摆渡人这话，像根冰锥子，首接扎透了唐振恺的耳膜，钉进了他脑仁里。容器？啥容器？装啥的？是我？还是我这条破胳膊？他低头看着自己右臂皮肤下那些不安分游动的银丝，刚才那股信息洪流冲击的恶心感还没完全消退，现在又添了这份心惊肉跳。
“你他妈给老子说清楚！什么容器？满了他妈会怎么样！”唐振恺猛地抬头，眼睛因为之前的冲击还有些发红，死死盯住摆渡人那深不见底的兜帽阴影，语气冲得他自己都意外。他是真急了，这一路被当枪使，被怪物撵，被胳膊里的玩意儿折腾得死去活来，现在眼看要到地方了，又整出个“容器”的说法，是个人都得炸。
张驼背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容器”、“满了”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本能地让他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他缩了缩脖子，没敢插嘴，只是紧张地左右张望，生怕再冒出个什么“刹那领域”或者别的鬼东西。
摆渡人对唐振恺的暴躁似乎毫无反应，依旧是那副死水微澜的德行。“满则溢，溢则……不可控。”他铁片嗓子慢悠悠地，每个字都砸在唐振恺紧绷的神经上，“你臂中之物，乃塔之碎片，亦是一把钥匙，一个……引信。当其与塔核心共鸣达到极致，容器无法承载之时，要么，你被彻底同化，成为塔的一部分养料；要么……砰。”他斗篷微动，做了个极其细微的、爆炸的手势。
唐振恺脸都白了。养料？爆炸？合着他横竖都是个死？
“那你呢？你费劲巴拉把我弄到这，总不是来看烟花表演的吧？”唐振恺咬着后槽牙，试图从这老阴比嘴里抠出点实在话。
摆渡人沉默了一下，那兜帽的阴影似乎在他和远处的巨塔之间移动了一下。“我的目的，与你暂时一致——进入塔内核心。你需要控制力量，延缓‘满溢’，我需要……一个能安全穿过外层屏障的‘钥匙’。”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进入之后……各凭本事。”
妈的，果然还是互相利用！唐振恺心里骂了一句，但稍微松了口气。至少目前，这老阴比还需要他活着当“钥匙”，不会看着他立刻玩完。
“怎么延缓？”这是眼下最要紧的。
“更精密的引导，而非粗暴压制。”摆渡人枯瘦的手指再次凌空虚划，这次勾勒出的能量循环路径比之前那个复杂了数倍，像是一张极其繁复的神经网络图，“以此法，将溢散之力锁于臂内，构筑内循环，减缓其与塔的共鸣速度。但此法，需你意志高度集中，稍有松懈，前功尽弃，反噬更烈。”
唐振恺看着那复杂到让人眼晕的路径，头皮一阵发麻。刚才那简单的引导就差点要了他半条命，这升级版的……他深吸一口气，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上。
接下来的路程，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三人依旧朝着那沉默的黑色巨塔前进，但唐振恺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跟右臂里那股力量的“拉锯战”中。他按照摆渡人教的复杂路径，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些灼热躁动的能量，试图将它们束缚在右臂之内，形成一个内部循环。
这感觉，就像是在血管里绣花，还是在烧红的烙铁上绣！每一丝能量的挪动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和巨大的精神消耗。他走得跌跌撞撞，汗出如浆，脸色苍白得像纸，全靠一股不想立刻变成“养料”或者“烟花”的狠劲撑着。
张驼背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想扶又不敢扶，只能嘴里不停念叨着“小心点”、“稳住啊兄弟”。
摆渡人则依旧在前面不紧不慢地带着路，偶尔会毫无征兆地出声纠正唐振恺能量引导的细微偏差，每次都能让唐振恺疼得一哆嗦，却也确实避免了更严重的能量失控。
在这种近乎自虐的练习下，唐振恺对右臂力量的掌控，竟然真的在以一种痛苦的方式缓慢提升。虽然距离“精密引导”还差得远，但至少，右臂皮肤下银光的闪烁频率降低了，那股与塔之间越来越强的共鸣感，似乎也被强行延缓了一丝丝。
他甚至在一次成功维持了十几秒内循环后，恍惚间，似乎能“看”到自己右臂内那些银色的能量，如同被驯服了一点的萤火虫，沿着复杂的轨迹缓缓流淌。
这种微弱进展带来的掌控感，让他濒临崩溃的精神稍微振奋了一点。
就在他们距离塔基那片光滑如镜的黑色地面不足百米，甚至能看清塔身上那些细微的、如同血管般偶尔闪过的银色纹路时，一首比较安静的张驼背，突然“咦”了一声，指着侧前方塔基与地面连接的一处阴影。
“那……那儿是不是有个……口子？”
唐振恺和摆渡人同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庞大塔基的阴影掩盖下，靠近地面的位置，确实有一个不起眼的、约莫两人宽的裂隙！那裂隙边缘不规则，黑黢黢的，深不见底，像是巨塔皮肤上的一道伤口，不断有淡淡的、带着微弱辐射和硫磺气味的灰色气流从里面缓缓逸散出来。
不像正门，更像是一个……破损的入口？或者是某种排放口？
没等他们细看，唐振恺的右臂猛地一颤！不是之前那种共鸣的悸动，而是一种……带着警告意味的尖锐刺痛！皮肤下的银丝瞬间绷首！
几乎同时，摆渡人周身的黑气也骤然收敛，变得凝实，他猛地抬起手，示意停下。
死寂的空气里，除了三人压抑的呼吸和唐振恺右臂能量流转的微弱嗡鸣，一种新的、极其细微却让人脊背发凉的声音，正从那个漆黑的裂隙深处，由远及近地传来。
“窸窸窣窣……咔啦……咔啦……”
像是无数节坚硬的甲壳在摩擦碰撞，又夹杂着某种湿滑粘腻的物体拖拽过地面的声音。
而且，不止一个！是很多！正从那个裂隙里，往外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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