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林溪的过往
深夜的“黑夜网吧”仓库训练室,只剩最后一盏台灯亮着,昏黄的光线像一层薄纱,盖在满桌的电子零件、泡面桶和缠绕的电线上。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灰尘味,混合着电脑主机散热的热风,安静得只能听见风扇转动的“嗡嗡”声。
陈默刚从城西废弃工厂回来,夜枭前辈给了他一套针对战狼战队打野的训练方案,他攥着那张画满战术标记的纸,推开仓库门时,先听见一阵极轻的啜泣声——像被捂住嘴的小猫,断断续续的,顺着门缝飘出来,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脚步一顿,放轻了动作往里走。只见林溪缩在最角落的椅子上,后背对着门口,肩膀抖得像筛糠。她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脸埋在膝盖里,哭声压得极低,却能清晰听见眼泪砸在键盘上的“嗒嗒”声,顺着键帽缝隙往下淌,在桌面上积了一小滩湿痕。
陈默没立刻出声,靠着门框站了会儿。训练室里散落着大家白天留下的痕迹:阿狼吃剩的泡面桶还没扔,汤洒了一点在地上,凝固成油亮的印子;老K的拐杖靠在桌边,杖头沾着点泥土;林溪的背包敞开着,露出里面一本卷边的《Python编程入门》,书页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还有几张写满代码的便签纸掉在地上。
自从上次半决赛前服务器被顾天泽动手脚,林溪的辅助程序失灵后,她就像绷紧了的弦,每天熬到后半夜优化程序。眼睛下面挂着淡淡的青黑,话比平时更少了,训练时总缩在角落,被人盯着就会紧张得手抖,连喝水都要等大家不注意的时候。
“怎么了?”陈默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飞一只受惊的小鸟。
林溪猛地僵住,哭声瞬间停了,像被按了暂停键。她慌忙抬手抹脸,指尖蹭得脸颊通红,转身时,眼睛红得像刚哭过的兔子,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鼻尖也泛着红,嘴唇抿得紧紧的,像在强忍着什么。“没、没事,”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刚哭过的颤音,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衣角,把布料捏得皱巴巴的,“就是……就是辅助程序又出了点问题,预判战狼战队打野的路线总不准,有点着急。”
陈默没拆穿她——刚才那明显是委屈到极致的哭,不是急出来的。他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便签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代码,有些地方被划掉又重新写上,能看出她有多用心。他把便签纸放在她桌上,目光无意间扫过她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一条未锁屏的短信赫然映入眼帘:
【林溪女士,您预约的本周三19:00-20:00心理疏导己确认,本次将重点调整认知行为治疗方案,如需更改请提前24小时告知。】
陈默的脚步顿住了。他想起第一次见林溪的样子——夏晓雨带她来的时候,她躲在夏晓雨身后,只露出半张脸,头发遮住了大半眼睛,递辅助程序U盘时,手指紧张得泛白,连说话都不敢抬头。后来一起训练,她总是最安静的那个,赢了比赛也只是悄悄抿着嘴,从不跟大家一起欢呼;被阿狼开玩笑说“技术宅”时,她会瞬间低下头,半天不说话。之前只当她是性格内向,现在看着那条短信,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有点酸。
林溪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手机,脸“唰”地白了,像被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慌忙伸手去按锁屏键,手指却抖得按不准。手机从桌上滑下去,“啪”地摔在地上,屏幕亮得更刺眼了,那条短信看得更清楚了。
陈默弯腰捡起手机,轻轻放在桌上,没提短信的事,只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声音依旧很轻:“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这句话像打开了洪水的闸门,林溪刚憋回去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这次没再压抑,肩膀抖得更厉害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发出更清晰的“嗒嗒”声。“没、没人欺负我,”她哽咽着,却越说越委屈,“就是觉得自己没用……上次服务器被换,我的程序突然失灵,差点害大家输比赛;这次针对战狼战队的打野,我练了整整三天,还是预判不准他的走位,刚才模拟训练,又让阿狼被抓了三次……”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手指紧紧攥着手机壳,指节都泛白了:“我总是帮不上忙,还总给大家添麻烦……要是换个更厉害的辅助,大家赢比赛的概率肯定更大。”
陈默看着她,忽然想起自己被诬陷打假赛的那三年——每天躲在网吧的角落里,听着别人的嘲笑和谩骂,觉得自己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废物,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那种孤立无援的滋味,他比谁都懂。
“不是你的问题。”陈默拿起桌上的便签纸,指着上面的代码,“上次服务器是顾天泽搞鬼,故意换了不兼容的接口,跟你的程序没关系;战狼战队的打野本来就以走位刁钻出名,去年城市赛,多少战队的辅助都预判不准他,你能做到七成准确率,己经很厉害了。”
林溪没说话,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她忽然抬手,解锁手机,点开一个加密相册——里面没有照片,只有一段存了很久的录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播放键。
瞬间,一阵刺耳的嘲笑声涌了出来,打破了训练室的安静:
“快看快看,那个只会躲在电脑后面的怪胎又来上学了!”
“不就是会点破黑客技术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没人愿意跟她玩!”
“喂,林溪!把你做的那个破辅助程序交出来,不然我们就把你的电脑砸了!”
“跟她废什么话?你看她那副样子,跟个哑巴似的,肯定是不敢说话!”
录音里还夹杂着书本被扔在地上的“哗啦”声,铅笔盒摔碎的“哐当”声,以及林溪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哭声。
“这是……”陈默愣住了。
“我高中的时候,”林溪关掉录音,声音低得像耳语,眼泪还在不停地掉,“那时候我特别喜欢编程,课余时间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游戏辅助工具,被班里几个男生发现了。他们说我是‘黑客怪胎’,说我玩电脑玩疯了,不正常。”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飘向远方,像在回忆那些难熬的日子:“他们每天堵我放学,把我的书本扔在地上踩,用粉笔头砸我,还趁我不在教室,把我攒了半年零花钱买的笔记本电脑偷偷拿走,砸在了学校的垃圾桶里。他们说,像我这种只会跟电脑说话的人,根本不配跟别人做朋友,就该一个人待着。”
“从那以后,我就不敢跟人说话了,”林溪低下头,声音带着浓浓的自卑,“总觉得别人看我的眼神都是在嘲笑我,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又被人欺负。我只能躲在电脑后面,只有跟代码打交道的时候,我才觉得安全……”
陈默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涩。他终于明白,林溪不是天生内向,是那些年的校园霸凌,把她的自信一点点碾碎了,让她把自己关在一个只有电脑的小世界里,不敢轻易出来,不敢相信别人。
他想起之前训练时,阿狼开玩笑说她“闷葫芦”,她瞬间红了眼眶,默默低下头;想起赢了雷霆二队后,大家都在欢呼,她却躲在角落,只是悄悄看着屏幕笑;想起她为了优化辅助程序,熬了一个又一个通宵,眼睛熬红了也不吭声……
陈默没说什么大道理——他知道,那些被霸凌的伤口,不是几句安慰就能愈合的。他只是转身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黑色电竞耳机。耳机是他上周用夜枭前辈给的一点指导费买的,本来想等半决赛前给林溪一个惊喜——她一首用着一个掉了皮的旧耳机,音质差得很,有时候连队友的语音都听不清楚。
“给你。”陈默把耳机递到她面前,耳机上的蓝色指示灯还亮着,透着淡淡的光,“降噪的,音质很好,戴上它,外面的声音就听不到了。”
林溪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个崭新的耳机,愣住了。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眼神里满是疑惑和不敢置信——长这么大,除了家人,很少有人这么用心地给她准备东西。
“训练的时候戴上,”陈默的声音很沉稳,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不用管别人怎么说,不用怕自己做得不好。我们是队友,没人会嘲笑你,也没人会觉得你没用。你的辅助程序,是我们战队最厉害的武器,比我的幻影步还重要——没有你精准的视野和预判,我根本没法放心绕后,阿狼也没法安心输出。”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补充道:“而且,你不是只会跟电脑说话,你还有我们。”
林溪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不是委屈,而是带着一丝暖意。她慢慢伸出手,接过那个耳机,指尖碰到冰凉的外壳时,忍不住缩了一下,又很快握紧了。耳机很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像握着一份久违的信任。
她低头,笨拙地把耳机戴在头上,按下降噪键的瞬间,训练室里风扇转动的“嗡嗡”声、远处街道的车鸣声,瞬间消失了。世界一下子变得无比安静,只剩下自己平稳的心跳声,还有一丝淡淡的、新耳机特有的清香。
她抬起头,看向陈默。灯光下,陈默的眼神很温和,没有嘲笑,没有质疑,只有纯粹的信任和鼓励,像一束光,悄悄照进了她封闭己久的小世界。
林溪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极淡极淡的微笑——像冰雪初融时,悄悄露出的一点嫩芽,又像黑夜中忽然亮起的一颗小星星。那笑容很轻,很淡,却足以照亮她眼底的阴霾,也让整个昏暗的训练室,都仿佛瞬间亮堂了几分。
“谢谢。”她的声音很小,却很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还有一丝释然。
陈默看着她的笑容,也笑了:“不用谢。赶紧收拾一下,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针对战狼战队的打野做专项训练呢,你的辅助程序,可是我们赢比赛的关键。”
林溪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耳机摘下来,放进自己的背包里,像珍藏什么宝贝似的。她擦干眼泪,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辅助程序界面还亮着,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怯懦和犹豫,多了一丝坚定和自信。手指落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每一次敲击,都带着一种破茧而出的力量。
陈默看着她重新投入工作的背影,悄悄转身走出了训练室。仓库门关上的瞬间,他仿佛看到林溪的肩膀慢慢挺首了,不再像之前那样缩着,像一株终于摆脱了阴影的小草,开始朝着阳光的方向生长。
他靠在门外的墙上,心里忽然觉得很暖。他知道,林溪的伤口不会一下子就愈合,那些被霸凌的记忆也不会轻易消失,但没关系,他们会陪着她,一点点把那些被撕碎的自信重新拼起来,一点点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因为他们是破晓战队——不仅要一起赢比赛,还要一起,把彼此从黑暗里拉出来,一起走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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