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宫内的交锋，虽然无声，却比刀光剑影更加惊心动魄。
当虞灵犀拿出太后令牌的那一刻，胜负己分。
皇后看着虞灵犀那张看似柔弱无辜，实则字字珠玑、步步为营的脸，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几分忌惮。
这个女人，绝非池中之物。
她不仅有神乎其技的医术，更有远超常人的心机和胆识。
最可怕的是，她还得到了太后的青睐。
这意味着，在后宫之中，除了皇帝，己经没有人能轻易动她了。
魏王想要对付宁王，本以为釜底抽薪，先拿下他这个准王妃是最好的一步棋。
可现在看来，这颗棋子，非但没能拿下，反而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甚至是一块锋利的坚冰。
皇后心中再有不甘，也只能强压下去，又勉强说了几句场面话，便以“凤体微恙”为由，草草结束了这场请安。
虞灵犀从凤鸾宫出来，脸上的柔弱和惶恐瞬间褪去，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她知道，今天的胜利，会为她赢得一段时间的平静。
但她更知道，皇后和魏王，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下一次出手，只会更加隐秘，更加狠毒。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凤鸾宫发生的一切，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地传遍了后宫，又从后宫，传到了前朝。
传到了御书房，皇帝的耳中。
也传到了慈安宫，太后的耳中。
皇帝听着内侍总管的汇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龙椅的扶手。
他没有评价虞灵犀的聪慧，也没有指责皇后的刁难。
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永宁侯夫人，还在府里禁足？”
“回陛下，是。”内侍总管躬身回答，“宁王殿下那日只说让她禁足，并未言明期限。”
皇帝沉默了片刻。
“传朕旨意。”他缓缓开口。
“永宁侯夫人沈氏，教女无方，纵女行凶，贪墨嫡女嫁妆，致使家宅不宁，御前失仪，败坏朝廷风气。着，夺其诰命夫人身份，于侯府佛堂静思己过，无朕旨意，终身不得踏出佛堂半步。”
这道旨意，比宁王那日的口头禁足，要严厉百倍！
夺去诰命身份！
终身禁足佛堂！
这等于是在昭告天下，沈兰君这个女人，己经被彻底厌弃。她这辈子，都别想再在人前抬头了。
这不仅是在惩罚沈兰君，更是在敲打永宁侯府，敲打所有轻视这桩皇家婚事的人。
这是皇帝的态度。
他或许不在乎虞灵犀这个人，但他在乎皇家的脸面。
虞灵犀如今是御赐的准宁王妃，她的脸面，就是皇家的脸面。
沈兰君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己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而在慈安宫内，太后听完宫女的汇报，则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靠在软枕上，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好，好一个‘忠孝不能两全’！”她赞许地点头，“这丫头，有胆识，有手段，更有脑子！熙儿这次，是捡到宝了。”
她原本还担心，虞灵犀一个乡野长大的丫头，进了这吃人的后宫，会被皇后那伙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现在看来，她多虑了。
这哪里是绵羊进了狼群，分明是一头披着羊皮的雌狮，闯进了豺狼的领地！
“哀家这个老婆子，病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为儿孙们，做点什么了。”
太后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
“传哀家懿旨。”
“虞氏灵犀，温良淑德，孝敏聪慧，甚得哀家之心。特，将其母苏氏当年之嫁妆，尽数归还。永宁侯府若有半点差池，便是欺君罔上！”
“另，哀家私库中的那套‘凤穿牡丹’的头面，一并赐给她，作为哀家为她添的妆。”
这道懿旨，比皇帝的圣旨，分量更重！
皇帝的圣旨，是惩罚。
而太后的懿旨，是奖赏！是力挺！
一道圣旨，一道懿旨，在同一天的下午，先后抵达了永宁侯府。
当宣旨的太监用尖细的嗓音，念完那两份内容截然相反的文书时，永宁侯府的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
虞修远的面色，灰败如土。
他知道，完了。
他的妻子，他宠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彻底完了。
永宁侯府的脸面，也彻底丢尽了。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们得罪了那个他们从未放在眼里的女儿。
穿着囚服，即将被押送至佛堂的沈兰君，听到这两道旨意，先是癫狂地大笑，笑着笑着，又变成了绝望的痛哭。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她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倚仗，在绝对的皇权和虞灵犀那滴水不漏的手段面前，都成了笑话。
“侯爷，您听到了吗？”宣旨的太监皮笑肉不笑地提醒道，“太后娘娘说了，嫁妆若有半点差池，便是欺君罔上之罪。您府上，可得好生清点啊。”
虞修远浑身一颤，连忙磕头。
“是，是，臣遵旨！臣一定……一定将王妃的嫁妆，分毫不差地备齐！”
他连对虞灵犀的称呼，都从“大小姐”变成了“王妃”。
送走了太监，虞修远看着被侍卫押着，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向后院佛堂的沈兰君，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无尽的厌恶和悔恨。
他踉踉跄跄地走进书房，看着墙上那副自己亲笔所书的“家和万事兴”，只觉得无比讽刺。
家？
这个家，早就散了。
从他们将那个鸠占鹊巢的假女儿视为珍宝，将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弃如敝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会有今天。
“来人！”他嘶哑着声音喊道。
“将库房里所有……所有夫人的东西，全部搬出来！一样一样地，对着账本，给本侯核对！”
“还有二小姐……不，虞婉儿房里，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也都给本侯清出来！”
“三日之内，本侯要看到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整整齐齐地，摆在侯府门前！”
这一天，永宁侯府上下，人仰马翻。
那些曾经被沈兰君和虞婉儿据为己有的珍宝、古玩、地契、银票，被一箱一箱地抬了出来。
每一箱，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虞修远和虞景安的脸上。
他们终于亲眼看到，他们亏欠了那个亲生女儿/妹妹的，究竟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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