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
这不是肉体层面的痛楚，而是一种更本质的、源于存在本身的酷刑。
周衍感觉自己的意识像一张被点燃的羊皮纸，金色的【概念·净化之火】从灵魂的最深处烧起，每一个念头，每一缕思绪，都在这神圣而残酷的火焰中卷曲、焦黑、化为虚无。
周围是一片光怪陆离的虚无。
破碎的建筑残骸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爆破瞬间，悬浮在无尽的黑暗里。一道道幽绿色的数据流像瀑布般无声地冲刷下来，仔细看去，那里面全是扭曲的、无法解读的乱码。
空气中，时而凝聚出模糊的法则剪影——一把断裂的剑、一个破碎的钟摆、一页残缺的法典，它们像是这个世界的尸体，在规则的坟场里无意识地漂流。
这里是规则的乱流，是世界的伤疤。
“周衍！”
秦筝的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钢针，刺破了他沸腾的痛苦意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强行压制下的冷静。
她就站在他不远处，手紧紧握着那柄还在微微嗡鸣的唐刀，警惕地环顾着西周。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周衍的模样——一个全身燃烧着金色火焰的人形，光芒刺眼，却也透露出一种油尽灯枯的悲壮。
周衍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汗水刚一冒出就被蒸发。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正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被这净化之火疯狂吞噬。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但……不能就这么倒下。
“别……管我。”
周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他强迫自己从那无边的痛苦中挣脱出一丝清明，死死盯住秦筝。
“秦筝，记下来……”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但逻辑却异常清晰。
“系统……提到了‘服务器’……这意味着，我们可能不在一个‘世界’里，而是在一个巨大的……程序里。”
秦筝浑身一震！
程序？服务器？
这个猜测太过骇人听闻，颠覆了她对这个怪谈世界的一切认知。但她看到了周衍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然，那是即使在灵魂燃烧的剧痛中，也未曾熄灭的、属于顶级猎食者的敏锐！
她没有质疑，立刻点头，将这句话死死烙印在脑海里。
“还有……‘凌霜’。”周衍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金色的火焰在他身上跳动得更加剧烈，“系统警告的，是‘服务器宕机风险’……因为我……提到了凌霜。”
线索像一颗颗散落的珍珠，必须在意识崩溃前，将它们串联起来！
“你的意思是，”秦筝的分析能力瞬间被激活，她快速跟上周衍的思路，“‘凌霜’这个名字，或者说她这个人，本身就是对这个‘服务器’的巨大威胁？一个能让系统发出‘宕机’警告的存在？”
“对……但……不止如此……”周衍的视野开始模糊，无数破碎的代码在他眼前飞舞，干扰着他的思考。
他感觉自己的逻辑核心正在被火焰灼烧，随时可能熔毁。
“我在这里。”
就在他即将被痛苦的浪潮吞没时，秦筝坚定而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块坚实的礁石，稳住了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你的逻辑核心还很清晰，但你的精神正在燃烧。如果你崩溃，这些信息就毫无意义。撑住。”
她的声音里没有安慰，没有同情，只有一种绝对的信任和作为战友的提醒。
撑住！
这两个字，比任何鼓励都更有用。
周衍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精神一振。他强迫自己忽略灵魂的哀嚎，将所有的计算力都投入到这场生死攸关的分析之中。
为什么系统会警告他？
因为他提到了凌霜。
不，不对！
如果仅仅是提到一个名字就会触发警报，那“凌霜”这个词早就该成为禁忌了。可之前的系统提示里，这个名字被正常地显示了出来。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凌霜”本身。
而在于……他，周衍！
在于他使用了【不息繁衍系统】！
他想起了之前，在卯兔的“绝望轮回”领域中，他是如何逃脱的。
他繁衍了【概念·绝对静止】！
一个……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概念”！
就像一个程序员，在一个封闭的软件里，强行写入了一行来自外部的、不兼容的、却拥有更高权限的代码！
那一瞬间，他造成的不是破坏，而是……规则层面的冲突和污染！
服务器……程序……BUG……
一个可怕的、让周衍自己都感到遍体生寒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破了他混乱的脑海。
他的【不息繁衍系统】，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金手指。
它不是在“利用”规则。
它是在“创造”和“修改”规则！
每一次繁衍出新的概念，新的物品，都是在为这个名为“世界”的庞大服务器，植入一个又一个未知的变量，一个又一个……BUG！
而他，周衍，就是这一切的源头。
他就是那个最不稳定的因素，那个最危险的……病毒！
“……原来是这样……”
周衍的身体停止了颤抖，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充满了恍然大悟后的震撼与苦涩。
“我不是在利用规则，我是在‘污染’规则……”
他抬起头，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眸中，倒映出秦筝同样震惊的脸。
“我就是那个最危险的病毒……”
这个结论，比任何敌人、任何怪谈都更加令人恐惧。它瞬间将周衍的定位从一个强大的“玩家”，拔高到了一个可能导致整个世界程序崩溃的“系统变量”！
他不再是棋盘上的棋子，而是那个随时可能掀翻整个棋盘的人！
秦筝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被这个结论的巨大信息量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难怪……难怪周衍总是能做出那么多匪夷所思、颠覆规则的事情！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在规则的框架内玩游戏！
周围的规则乱流似乎都因为这个可怕的真相而静止了一瞬。
无尽的死寂中，只剩下周衍身上金色火焰“毕剥”燃烧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片令人心悸的沉默中，一个微小的变化发生了。
秦筝的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动，她的目光猛地转向一旁！
“周衍……看！”
周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在他们不远处，那个被制作成“活体艺术品”的肖乐天，依旧保持着那个绝望而扭曲的姿势，静静地悬浮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但他的眼睛，那双本该空洞、死寂、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里，此刻，却倒映出了一抹不属于这里的猩红！
那是一行数据流。
一行如同血液般粘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猩红色数据流，正在他的眼球表面疯狂滚动、刷新！
最终，那行数据流猛地定格——
【‘清道夫’协议己重新校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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