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瞬间压过了满堂的欢声笑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鲜血，顺着周强紧握刀柄的手，蜿蜒流下，滴落在地上的青石板上，溅开一朵朵刺目的红莲。王婆的惊呼卡在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声凄厉的尖叫，双眼一翻，昏了过去。周围的街坊们炸开了锅，尖叫声、桌椅翻倒声、孩童的哭喊声，将这片祥和的市井烟火，瞬间撕扯成了人间炼狱。
混乱的中心，是两个人。
一个，是跪在血泊中，胸口插着刀，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解脱般笑容的周强。
另一个，是站在他对面，脸上的微笑己经彻底僵住，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缩成针尖的“竖琴手”孙立。
他的大脑，那颗精于计算、擅长玩弄人心的“医师”级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了。
“不……不符合逻辑……”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在他的剧本里，周强应该在真相揭露后，陷入狂怒、绝望、自责的循环。他会攻击自己，或者伤害王婆，从而在精神上彻底被摧毁。这是标准的创伤应激反应，是教科书级别的心理崩溃模型。
但眼前这一幕……算什么？
自残？不，那眼神太清醒了。
死谏？一个受过现代军事训练的特种兵，会用这种源自两千年前封建王朝的、最惨烈、最不计后果的方式来破局？
这是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量化、无法控制的变量。一种名为“义”的、古老的、如同病毒般的信念，瞬间冲垮了他精心构建的所有心理防线。
他不是在看一出戏，他正被拖入戏中，成为了那个最惊慌失措的看客。
“快！叫救护车！”
混乱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第一个反应过来。是伪装成街坊的“战斧”。他没有冲向“竖琴手”，而是箭步上前，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周强，同时用身体巧妙地隔开了“竖琴手”与外界的视线。
“犀牛！撑住！”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吼道，手指却以一种专业的急救手法，死死按住了周强伤口周围的大动脉。
几乎在同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一辆救护车以一种不合常理的速度，冲进了狭窄的弄堂。几名“医护人员”冲了下来，动作迅猛而专业，不由分说地将周强和己经昏迷的王婆抬上担架。
“家属！家属也跟上！”一名“医生”不由分说地拉住了己经六神无主的“竖琴手”。
“竖琴手”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被推上了救护车。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
车内，没有急救设备启动的声音。
那几名“医生”和“战斧”，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而刚刚还“濒死”的周强，竟缓缓地坐了起来，自己拔出了那把看似深入胸膛，实则以毫厘之差避开了所有要害的刀。
那是一场赌上性命的“苦肉计”，需要对人体构造的精准了解，和对自己身体近乎变态的控制力。
“竖琴手”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他明白了，从头到尾，他才是那条被钓的鱼。
而那个惨烈的“死谏”，不是演给王婆看的，是演给他，演给所有通过他的眼睛在窥探的“傀儡师”们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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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苏黎世。
“医师”猛地从昂贵的真皮座椅上站了起来，他面前的全息投影上，最后的画面，是周强那双带着决绝笑意的眼睛，和“竖琴手”那张扭曲、崩溃的脸。
“信号中断。‘竖琴手’，失联。”
诊所内，一片死寂。
“他用一枚弃子，换掉了我们一位核心‘演奏家’。”东京的“折扇”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慵懒，变得凝重，“不，不止是交换。他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野蛮的、古典的方式，污染了我们的‘观察室’。”
西西里岛的“导师”久久没有说话，良久，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看到了……‘竖琴手’在最后时刻，他的精神防线崩溃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我的保镖是古代战神 他看到了自己认知之外的东西，那东西，我们称之为‘迷信’，他们称之为‘忠义’。这种东西，一旦被目睹，就会像心魔一样，种在他的灵魂里。即使他回来，他也废了。”
“医师”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平静的苏黎世湖。
“他不是在和我们下棋。”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是在用他的人，用他的血，来污染我们的棋盘，玷污我们的棋子。他在逼我们，用我们最不屑的方式，进入一场……肮脏的、原始的、面对面的……肉搏。”
他精心设计的、优雅的精神手术，被对方用一把血淋淋的、生锈的屠刀，搅得粉碎。
这种挫败感，比损失一百个“竖琴手”更让他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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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盛大厦，顶层。
巨大的全息沙盘上，代表“竖琴手”的红点，己经变成了灰色。
林溪言看着屏幕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回放，即使知道是计，她依旧感到一阵后怕。
“值得吗？”她看向陈汉，“为了一个敌人，让自己的部下冒这样的风险。”
陈汉的目光，落在窗外申城的万家灯火上，眼神悠远。
“主公，为将者，有三不战。君命有所不受，一不战；天时地利不合，二不战；士气人心不齐，三不战。”
他缓缓道：“‘傀儡师’的诛心之计，动摇的是我军之本。若不以雷霆之势，行霹雳手段，斩其一臂，慑其心胆，则军心必散。届时，我等便是不战自溃。”
“犀牛之血，非为杀敌，乃为铸军魂。”
“他流的不是血，是写给我军所有‘孤狼’看的一封信。信上只有两个字——信我。”
“亦是写给‘傀儡师’的一封战书。战书上，也只有两个字……”
陈汉转过身，看着林溪言，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锐光。
“——来战。”
就在这时，李默的声音紧急插了进来。
“将军！林总！有新情况！”
沙盘的画面切换，显示出一封刚刚送达的、无法追踪来源的邮件。邮件里没有文字，只有一个视频。
视频的背景，似乎是一间废弃的教堂。画面中央，被绑在椅子上的，正是失联的“竖琴手”。他双目无神，面容枯槁，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一个戴着银色面具，身形窈窕的女人，正拿着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术刀，在他的手臂上，轻轻地、专注地，刻画着什么。
随着她的动作，一个古老的、由无数线条组成的符文，渐渐成型。
那符文，竟与陈汉演练的《破阵心经》中，某一式的起手式，有七分相似。
“他……他们在做什么？”林溪言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而陈汉的脸色，第一次，真正地变了。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凝重，而是一种触及灵魂深处的……震动。
“他们在……招魂。”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招魂？”
“他们抓住了‘竖琴手’，却不是为了拷问我方的情报。”陈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符文，“他们在用‘竖琴手’崩溃的精神，作为‘祭品’，用我功法的形态，作为‘钥匙’，试图在这现世，构建一个……可以与我之魂，在同一维度对话的……‘祭坛’。”
“他们发现无法用现代的手段理解我，便试图用一种更古老、更玄奥的方式，来窥探我的本源。”
“他们不是要杀我。”
陈汉的眼中，映出了那个银面女人的身影，也映出了她眼中那疯狂而迷人的光彩。
“他们是想……成为我。”
视频的最后，银面女人抬起头，仿佛能穿透屏幕，首视着陈汉的眼睛。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把沾着血的银色手术刀，在空中，缓缓划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是一个邀请。
一个来自地狱的，请神入瓮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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