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磨好了,亮得能照出人影。
我把刀,插回了腰后的旧刀鞘里。然后,上炕,睡觉。
天塌下来,也得先睡饱了觉再说。上辈子在战场上,炮弹在耳边炸,我都能睡得跟死猪一样。这点事,还乱不了我的心。
可我睡得着,有人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在啃着昨晚剩下的猪骨头,我娘就一脸惊惶地跑了进来。
“黑子!不好了!他们……他们来了!”
我慢条斯理地把骨头上的最后一点肉丝舔干净,才抬头问:“谁来了?”
“官……官差!”我娘的声音都在抖,“里正……里正带着两个穿官服的人,往山上来了!村里人都说,是来抓你的!”
杏儿吓得小脸煞白,躲在我娘身后,死死地抓着她的衣角。
我放下骨头,擦了擦手,站起身。
该来的,总会来。
“娘,你和杏儿,回屋里去,把门锁好。”我拍了拍杏儿的头,“记住,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别出来。黑子,也留下,看家。”
黑子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ru,焦躁地在屋里转着圈。
我安抚好她们,独自一人,走出了院子。
我没有站在门口等。
我爬上了院子旁边那棵最高的大松树,找了个视野最好的树杈,坐了下来。
居高临下,整个山道,尽收眼底。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三个人影,出现在了山道上。
走在最前面的,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是里正李老栓。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色号服,腰里挎着佩刀的男人。
那身衣服,我认得。是县衙里的捕快。
走在左边的那个,三十来岁,一脸横肉,走起路来,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一看就是个横惯了的主儿。右边那个,年轻些,贼眉鼠眼的,眼神西处乱瞟,一看就是个专干脏活的跟班。
“吴班头,您慢点。这山路,不好走。”李老栓一边在前面开路,一边回头讨好地笑着。
那个被称作“吴班头”的横肉脸,不耐烦地“嗯”了一声,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我们家屋檐下挂着的那一排排狼肉和猪肉干,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贪婪之色,溢于言表。
“就是这?”吴班头停下脚步,看着我那简陋的篱笆院,皱起了眉头,“你说的那占山为王的狂徒,就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就是他!吴班头,您可别小看他!”李老栓赶紧添油加醋,“这小子,邪性得很!心狠手辣,前两天,还当着全村人的面,打伤了人!他还私藏弓箭,这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我看他,八成就是从建州卫那边逃过来的女真探子!”
好一顶大帽子。
私藏弓箭,私通建奴。这两条罪名,哪一条坐实了,都够我掉脑袋的。
我坐在树上,冷冷地看着底下这三个人,像是在看一出滑稽戏。
他们走到院门口,看到院子里空无一人,都愣了一下。
“人呢?”吴班头问。
“准是听到风声,躲起来了!”李老栓西下张望着,扯着嗓子喊道,“刘黑!你个小杂种!县衙的官爷来了,还不快滚出来受死!”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着。
我没搭理他。
我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树上,看着他们。
那个年轻的捕快,推了推篱笆门,走了进去。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探头往屋里看了看。
“班头,没人。屋里好像也锁了。”
吴班头的脸色,沉了下来。
被人放了鸽子,这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妈的,给脸不要脸!”他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给我搜!就算把这山给翻过来,也得把那小崽舍给我揪出来!”
“是!”
两个捕快,加上一个李老栓,就像三条进了鸡窝的黄鼠狼,开始在我这小小的院子里,翻箱倒柜。
他们把我辛辛苦苦晒的肉干,扔了一地。把我给黑子搭的窝棚,一脚踹烂。
李老栓,甚至还想去撞我家的屋门。
我娘和杏儿在屋里,吓得发出了一声惊叫。
我的眼神,在那一刻,冷了下来。
动我的东西,可以。
想动我的人,不行。
我从树上,摘下了一颗松果。
那松果,不大,晒得干硬。
我捏在手里,掂了掂分量。然后,手臂,猛地一挥。
“呜——”
松果带着破空之声,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向了正在撞门的李老栓。
“哎哟!”
一声惨叫。
那松果,正正地砸在了李老栓的后脑勺上。
他被砸得一个踉跄,捂着脑袋,疼得龇牙咧嘴。
“谁?谁他妈砸我?”
吴班头和那个小捕快,也吓了一跳,赶紧拔出了腰里的佩刀,一脸警惕地西下张望着。
“官爷,别找了。”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上传来。
“你爷爷我,在这呢。”
三个人,猛地抬起头。
当他们看到,我好整以暇地坐在几丈高的树杈上,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时,三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活见鬼一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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