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什么时候上去的？”李老栓指着我，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没理他，而是把目光，落在了那个吴班头的脸上。
“这位官爷，面生得很啊。”我笑了笑，从树杈上，轻飘飘地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院子当中，“不知道，来我这穷家破院，有何贵干？”
我这一手，露得不大不小。
几丈高的树，说下就下，连个响动都没有。
吴班头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那张横肉脸上，也收起了几分轻视，多了一丝凝重。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他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不是个善茬。
“你就是刘黑？”他上下打量着我，声音，依旧是官腔十足。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哼，好大的胆子！”他旁边的那个小捕快，狐假虎威地喝道，“见了官爷，还不下跪！”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下跪？”我看了他一眼，“我爹娘生我，天地养我，我上跪天，下跪地，中跪父母。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跪？”
“你！”小捕快气得脸都青了，就要上前。
“退下！”吴班头却伸手拦住了他。
吴班头看着我，慢慢地说道：“刘黑，有人到县衙状告你，私藏弓箭，打伤乡邻，还疑似关外逃人。我们兄弟俩，是奉了县尉大人的命令，前来拿你归案的。你是自己跟我们走一趟，还是要我们，动手？”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己经按在了刀柄上。
气氛，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我知道，这是在给我下马威。
我要是怂了，今天，就任由他们拿捏了。
我笑了。
我走到院子里的那张破石桌旁，把被他们掀翻的几个破板凳，一个个扶了起来。然后，从屋檐下，取下一个水瓢，从水缸里，舀了半瓢凉水，倒进一个豁了口的破碗里。
我把那碗水，推到了吴班头的面前。
“官爷，来者是客。有什么话，坐下说。茶，虽然是凉的，但解渴。”
我的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半点紧张。
就好像，他们不是来抓我的，而是来串门的。
吴班头看着那碗清可见底的凉水，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疑惑。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他身后那个小捕快，和李老栓，也只好跟着站到了他身后。
“有什么话，就说吧。”吴-班头端起那碗水，却没有喝。
“官爷，你说，我私藏弓箭？”我指了指挂在屋檐下的那张破弓，“就这玩意儿？这是我爹留下的。我爹是猎户，靠山吃山，有张弓，犯了哪条王法？再说了，这弓，连弦都快断了，拉都拉不开，别说射人了，射只兔子都费劲。您要是不信，可以自己试试。”
吴班头看了一眼那张弓，没说话。
“你说，我打伤乡邻？”我笑了笑，“官爷，您说的是赵西吧？那天，是他，跟着李里正，堵在我家门口，要抢我的东西。我扔石头打苍蝇，他自己非要用脸来接。这事，全村人可都看着呢。您要是不信，可以下山去问问。”
吴班头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身后的李老栓，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至于说，我是什么关外逃人？”我摊了摊手，“官爷，我刘黑，生在下瓦子村，长在下瓦子村。我家的户籍黄册，就在李里正的手里攥着。我是不是逃人，他比谁都清楚。李里正，你说，是吗？”
我把最后一个问题，像一颗烧红的铁球，扔给了李老栓。
李老栓的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没想到，我三言两语，就把他告的那些状，给驳得干干净净。而且，还把他自己给绕了进去。
他要是说我不是逃人，那他就是诬告。他要是说我是逃人，就得拿出证据。
“我……我……”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吴班头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这里面的道道，比李老栓跟他说的，要复杂得多。
他今天，八成是被人当枪使了。
“哼，巧舌如簧！”他把那碗水，重重地墩在石桌上，“不管你怎么说，县尉大人有令，必须带你回去问话！来人，给我拿下！”
他这是要耍横了。
道理讲不过，就开始动用武力。
他身后那个小捕快，得了命令，立刻就如狼似虎地向我扑了过来。
我没动。
我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着他。
就在他的手，快要抓到我肩膀的时候。
一道黑色的闪电，从屋子里，猛地窜了出来。
是黑子！
它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它没有叫，只是用一种快到极致的速度，一口，咬在了那个小捕快的手腕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
小捕快的手腕，瞬间就血肉模糊。他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黑子一击得手，立刻就松开了口，退回到了我的身边，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剩下的两个人。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等吴班头和李老栓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的同伴，己经倒在地上，抱着手腕，痛苦地打滚了。
吴班头“唰”地一下拔出了腰里的刀，指着我，厉声喝道：“你……你敢纵犬伤人！这是造反！”
我慢慢地站起身。
我没有去看地上的那个小捕快，也没有去看吴班头手里的刀。
我的目光，落在了李老栓的身上。
我笑了。
“李老栓，看来，上次那颗猪头，还没让你吃明白啊。”
我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抽出了我腰后的那把，刚刚磨好的砍柴刀。
刀身，在阳光下，划出了一道刺眼的，冰冷的弧线。
“茶，是凉的。”
“但是，我的刀，是热的。”
“官爷，”我看着吴班-头，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个魔鬼，“今天，你们俩，想走，可以。把他，留下。”
我用刀，指着吓得面无人色的李老栓。
“我跟他，有点私人的账，要算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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