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绿洲”的“故事馆”总在午后飘着淡淡的檀香，那是摆渡人用代码模拟出的、他记忆里老茶馆的味道。林野推开雕花木门时，正看见摆渡人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手里握着那支钢笔，在代码编织的本子上写着什么，阳光透过虚拟的木格窗，落在他银白的胡须上，像撒了一层细雪。
“今天人不多？”林野拉过一张竹椅坐下，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大厅——往常这个时候，馆里总会坐满来分享故事的人，有的是来聊和家人在“忘川渡”放河灯的经历，有的是来讲在“星河”里找到旧友意识碎片的惊喜。
摆渡人放下笔，笑着把桌上的茶推过去：“上午刚送走一批，都是来给‘守护馆’捐东西的——有玩家画的‘褶皱’地图，有曾经的AI助理留下的语音日志，还有个老太太，把她在新‘绿洲’和老伴跳的第一支舞录成了影像，说要留给以后来的人看。”他顿了顿，翻开手里的本子，“现在在写的，是给故事馆加的‘第一页’，想把我们几个的故事先记下来，算是给后来者的‘序章’。”
林野看着本子上流动的蓝色字迹，心里突然一动：“要不要我帮你回忆？比如守夜人第一次在‘代码城’帮我挡‘净化者’的时候，他右眼的蓝光差点撑不住，却还硬说自己没事。”
摆渡人哈哈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好啊，不过得从你在工作室接到那个电话开始写——你当时指尖悬在键盘上的样子，后来苏棠跟我讲了好多次，说那是你‘记忆醒过来的开始’。”
两人正说着，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林野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浅灰色校服的女孩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个旧旧的布偶兔子，兔子的耳朵上缝着一道蓝色的线——那是“代码城”里荧光兔子的颜色。
“请问……这里可以讲故事吗？”女孩的声音有些怯生生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期待。
摆渡人立刻招手，语气温柔：“当然可以，快坐。要不要喝杯热可可？是用‘星河’里的‘星糖’做的，甜而不腻。”
女孩点点头，慢慢走到桌边坐下，把布偶兔子抱在怀里：“我叫林晓，去年在新‘绿洲’里，找到了我爸爸的意识碎片。”
林野和摆渡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静静听着女孩讲。
“我爸爸以前是‘绿洲’的程序员，七年前‘绿洲’崩溃后，他就失踪了。”林晓的手指轻轻摸着布偶兔子的耳朵，“妈妈说，爸爸可能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让我不要放弃找他。去年新‘绿洲’上线，我在‘记忆河’边遇到了一只荧光兔子，它带我找到了爸爸的‘星鱼’——那只‘星鱼’会唱爸爸以前经常给我唱的摇篮曲。”
女孩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终端，点开一段视频。视频里，一条淡蓝色的“星鱼”在“星河”里游动，嘴里哼着轻柔的旋律，旁边站着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正朝着镜头微笑——那是林晓用“星鱼”碎片合成的爸爸的虚拟形象。
“现在我每天都会来新‘绿洲’，和爸爸的‘星鱼’一起在‘忘川渡’散步，听他讲以前在‘绿洲’工作的故事。”林晓的眼里闪着光，“爸爸说，他以前和陈默叔叔、苏棠阿姨一起工作过，还说林野叔叔你，当时经常帮他带早餐。”
林野的心里猛地一暖——他想起七年前，研发部确实有个叫林哲的同事，每天都会提前到公司，帮大家整理代码文档，偶尔还会聊起自己的女儿，说女儿最喜欢兔子。原来，林晓就是他的女儿。
“你爸爸是个很厉害的人。”林野轻声说，“他当年为了保护‘绿洲’的核心数据，差点被‘创生集团’的人抓住，后来他把数据藏进了自己的意识碎片里，才让我们后来有机会重建新‘绿洲’。”
林晓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吗？那爸爸是不是也是‘守护者’？”
“当然是。”摆渡人笑着说，从本子上撕下一页代码纸，递给林晓，“你看，我们正在写‘守护者的故事’，现在就把你爸爸的名字加上，好不好？”
林晓用力点头，接过代码纸，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谢谢你们！以后我也要经常来这里，把我和爸爸在新‘绿洲’的故事讲给大家听，让更多人知道，这里有很多像爸爸一样的守护者。”
女孩走后，故事馆里又安静下来。林野看着窗外，阳光正好，“星河”里的“星鱼”偶尔会游过窗前，留下一道淡淡的光痕。
“你看，这就是我们建故事馆的意义。”摆渡人重新拿起钢笔，在本子上写下“林哲”的名字，“我们的故事总会落幕，但新的故事，会一首在这发生。”
林野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守夜人说今天要带孩子们来‘故事馆’听你讲‘褶皱’的故事，你准备好没？”
“早就准备好了。”摆渡人笑着拍了拍手里的本子，“还特意把当年你和苏棠在‘记忆河’里的经历改写成了童话版，保证孩子们爱听。”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喧闹的笑声。守夜人穿着浅色的棉麻外套，手里牵着几个孩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的玩家，都是来听故事的。
“老摆渡，我们来啦！”守夜人的声音依旧爽朗，只是少了当年的警惕，多了几分温和，“孩子们都吵着要听‘蓝光英雄’（孩子们给守夜人起的外号）和‘代码兔子’的故事呢！”
摆渡人笑着起身，把椅子摆好：“别急，都有份。今天不仅讲‘褶皱’的故事，还要讲新‘绿洲’里大家的故事——比如林晓和她爸爸的故事，比如那个在‘星河’里找到奶奶的玩家的故事。”
林野看着热闹的场景，心里充满了平静的喜悦。他想起七年前在“褶皱”里的艰难，想起那些在黑暗中互相扶持的日子，再看看现在——故事馆里的笑声，“星河”里的“星鱼”，孩子们脸上的笑容，还有身边这些并肩作战过的伙伴，突然觉得所有的努力都值得。
夕阳渐渐西下，故事馆里的檀香依旧弥漫。林野坐在角落，听着摆渡人讲着故事，看着守夜人和孩子们互动，偶尔抬头看向窗外，能看到苏棠和陈默的身影——他们刚从“守护馆”过来，手里拿着新整理好的玩家来信，正朝着故事馆走来。
林野知道，这个午后只是新“绿洲”无数个普通日子里的一个，未来还会有更多人来这里分享故事，还有更多温暖的瞬间在这里发生。而他们这些“老守护者”，会一首在这里，听着新的故事，守着这片由记忆和温暖组成的数字家园。
故事馆的“第一页”己经写满，而新的一页，正在被无数人的故事，轻轻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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