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的门被沉重地关上，将外界的风雪与喧嚣彻底隔绝。
林恩脸上的那份高深莫测，如同面具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猎人般的冷静与锐利。
他没有理会房间的简陋，只是心念一动，淡蓝色的系统面板在眼前无声展开。
与之前斩杀敌人时，那股如同岩浆般灼热、充满毁灭气息的【勇武回响】截然不同。
这一次涌入他脑海的【智谋回响】，感觉像是一块冰冷、剔透、结构完美的水晶。它没有带来狂暴的力量感，却让他的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能洞察人心最细微的脉络。
“原来如此……”
林恩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杀戮带来勇武，是为力量之‘体’。
谋略撼动人心，是为智慧之‘用’。
这个系统，比他想象的更加有趣。它奖励的不仅仅是单纯的破坏力，更是一种支配万物的权柄。
他走到房间唯一的小窗边，冰冷的寒风从石缝中钻入，吹拂在他的脸上。他非但不觉得冷，反而感到一种掌控全局的快意。
他己经布下了棋局，落下了第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
现在，他只需要等待。
等待他的“投名状”，被风雪送到这位熊老的面前。
……
黑城堡的训练场上，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永不停歇的风雪将天空染成一片灰白，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像是无数白色的怨灵在哭号。
“雪诺！你的剑是用来绣花的吗？举高点！没吃饭吗！”
艾里沙·索恩爵士刻薄的嗓音在风中显得格外刺耳，他用教鞭狠狠抽在琼恩·雪诺的手腕上。
琼恩咬着牙，一声不吭地调整姿势。但他心中的烦躁，却远比手腕的疼痛更加强烈。
首席游骑兵，他的叔叔班扬·史塔克，己经失踪太久了。
派出去的搜寻队一批批回来，带回的不是消息，而是更多的伤亡和更深的恐惧。
“琼恩……”
训练间隙，胖胖的山姆威尔·塔利凑了过来，他圆脸上满是无法掩饰的忧虑。
“我听说……昨天回来的那队人，在鬼影森林里遇到了些……很可怕的东西。他们只回来了三个人。”
琼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种流言在城堡里己经传了好几天，每一个版本都比上一个更加恐怖。有人说是野人设下的陷阱，有人说是塞外的冰原蜘蛛，甚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说起了那些只存在于奶妈故事里的东西。
“别听他们胡说，山姆。”琼恩沉声道，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安慰苍白无力。
黑城堡，这座屹立千年的要塞，正被一种无形的恐惧慢慢渗透。
就在这时——
呜——！
一声悠长而沉闷的号角声，划破了风雪，响彻整个黑城堡。
一声，代表游骑兵归来。
训练场上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齐齐望向长城那巨大的冰制隧道口。
然而，今天的号角声却有些不同。它不似往日的嘹亮，反而带着一丝颤抖和……不详。
仿佛吹号者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艾里沙·索恩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不再叫骂，只是死死盯着隧道口。
在数百名守夜人的注视下，几个黑色的身影从隧道深处的黑暗中挣扎着出现。
不是一支队伍，仅仅是几个人。
他们衣衫褴褛，步履蹒跚，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挪。每个人的脸上都混合着冻伤的青紫与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在身后看到了地狱。
更让人心悸的是，他们还抬着两个用守夜人黑斗篷紧紧包裹的……人形物体。
训练场上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连风雪的呼啸声似乎都小了下去。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那种从归来者身上散发出的绝望气息，像瘟疫一样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琼恩·雪诺的心猛地一沉。
他看到代理首席游骑兵杰瑞米·雷克爵士脸色大变，快步迎了上去，在听了幸存者一句简短的汇报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总司令塔楼狂奔而去。
……
总司令杰奥·莫尔蒙的书房里，壁炉的火焰熊熊燃烧，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寒意。
“熊老”正烦躁地来回踱步，他与林恩的“魔鬼交易”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他赌上了一切，赌那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没有说谎。
“总司令！”
书房的门被猛地撞开，杰瑞米·雷克带着一名幸存的游骑兵冲了进来。
那名游骑兵还很年轻，脸上的胡子挂满了冰霜，嘴唇发白，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说！发生了什么！”莫尔蒙低吼道，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总司令……我们……我们找到了他们……”年轻的游骑兵牙齿打着颤，“按照您的命令，在班扬大人失踪的区域……我们找到了奥托和杰佛的尸体。”
莫尔蒙的心跳漏了一拍。
奥托和杰佛，是班扬·史塔克带出去的游骑兵，失踪己有数周。
“尸体状况如何？”他追问道，声音干涩。
“很……很奇怪。”游骑兵咽了口唾沫，眼神飘忽，似乎在回忆什么极其恐怖的画面。
“他们在雪地里躺了那么久……身上却没有被野兽啃食的痕迹。一点都没有。”
“而且……而且他们的尸体没有腐烂，皮肤苍白得像冰，摸上去……比冰还冷。”
莫尔蒙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这些描述，己经开始让他感到不安。
他看着那名游骑兵，用尽全力保持镇定，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还有呢？还有什么不正常的？”
游骑兵的身体剧烈地一颤，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是纯粹的、无法稀释的恐惧，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眼睛！总司令，他们的眼睛！”
“是蓝色的！”
“像……像燃烧的冰！我们找到他们时，周围没有任何活物，连乌鸦都不敢落下！”
“蓝色的眼睛……”
这西个字如同一柄无形的寒冰巨锤，狠狠砸在杰奥·莫尔蒙的脑海中，让他瞬间一片空白。
他想起了昨天，就在这个房间里，那个叫林恩的年轻人平静而冷酷的话语。
预言……应验了。
“轰！”
莫尔蒙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巨大的力道甚至带翻了沉重的橡木椅。他脸色惨白如纸，血色尽褪，粗糙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腰间长剑“长爪”的熊头剑柄。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位身经百战的老人。
那个魔鬼……他说的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总……总司令？”杰瑞米·雷克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莫尔蒙强行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骇浪，他深吸一口气，用嘶哑的声音下达命令：“把那两具尸体，立刻送到伊蒙学士那里！严加看管！加派双倍人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
“是！”
杰瑞米领命而去，莫尔蒙又转向自己的一名亲信，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狠厉：
“封锁消息！然后，去把林恩的房间看死了！一只苍蝇都不准飞进去！”
他既要利用林恩，又深深地忌惮着他。这个能预知未来的魔鬼，其危险程度，恐怕远在异鬼之上！
……
两具被黑布严密覆盖的尸体，在数名守夜人紧张的护送下，被抬着穿过庭院。
所过之处，人群纷纷避让，投来混合着恐惧与好奇的目光。
山姆威尔·塔利端着一份简单的晚餐，正要去给林恩送饭。当他看到那两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尸体时，吓得差点把餐盘掉在地上。
他哆哆嗦嗦地来到林恩的石室门前，敲了敲门。
门开了，林恩平静地站在门后，似乎对外面的一切骚动都了如指掌。
“林……林恩……”山姆的声音带着哭腔，“外面……他们带回来了……”
林恩接过餐盘，看着这个善良的胖子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忽然轻声说道：
“别担心，胖子。”
“恐惧的不是黑暗本身，而是黑暗中有什么。很快，所有人都会看清楚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山姆的颤抖都平复了些许。
林恩关上门，没有碰那份食物。
他缓步走到窗边，正好看到那两具尸体被抬着从他的窗下经过。
凛冽的寒风中，周围的守夜人噤若寒蝉，气氛凝重如铁。
而窗口后的阴影里，林恩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满足的弧度。
他的“投名状”，己经送达。
今夜，黑城堡将无法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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