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塔的书房，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一间战情室。
空气中弥漫着旧羊皮纸、壁炉烟灰和烈性酒混合的粗犷味道。
没有多余的装饰，一切都为了实用。一张巨大的橡木桌占据了房间中心，上面铺满了地图和文件。墙上，一幅巨大的塞外地图尤为醒目，上面用黑色的墨水标记着一个个叉，代表着那些一去不返的游骑兵小队。
杰奥·莫尔蒙就坐在这压抑的中心。
他穿着厚重的黑色毛皮，须发皆己灰白，脸上的皱纹如同北境的沟壑，深邃而疲惫。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像一只盘旋在雪山之巅的苍鹰，审视着被带到他面前的林恩。
“一个自称逃兵的家伙，带着两个野人的头颅，在长城脚下请求庇护。”
熊老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在喉咙里磨过的石子。他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充满了审讯的意味。
“小子，给我一个不把你吊死在城墙上的理由。”
压迫感如同一座无形的山，朝着林恩当头压下。
然而，林恩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他的表情平静得像一面冰封的湖，甚至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他无视了那两名按着他肩膀的守夜人，径首迎上莫尔蒙的视线。
“总司令，你关心的不该是我从哪来，而是我能为你做什么。”
一句话，让房间内凝重的空气瞬间一滞。
莫尔蒙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没想到这个看似狼狈的“逃兵”，竟敢用这种方式跟他说话。这不像是一个求饶者，更像是一个……谈判者。
“哦？你能为我做什么？为我擦靴子，还是去厨房削土豆？”莫尔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试图重新夺回气场上的主动权。
林恩仿佛没听出他的讥讽，视线缓缓扫过墙上那张地图，最终定格在那些触目惊心的黑色叉记上。
“我能帮你找到那些失踪的游骑兵。”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在莫尔蒙的心上。
“并告诉你他们遭遇了什么——一种你从未见过的敌人。”
莫尔蒙眼中的锐利瞬间化为惊疑。游骑兵的大规模失踪，是他心中最沉重的一块石头，是守夜人百年未遇的危机。
他从未对任何人，尤其是底层守卫，透露过事态的全部严重性。
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怎么会知道？
“你到底是谁？”莫尔蒙的声音压得更低，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住林恩，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破绽。
“我是谁不重要。”林恩向前踏了半步，两名守卫下意识地用力按住他，却被他身上一股无形的气势震慑得微微一顿。
“重要的是，我知道首席游骑兵班扬·史塔克去了哪里。”
“班扬”这个名字一出口，莫尔蒙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班扬·史塔克的失踪，是所有失踪事件中最致命的一环。那不仅是守夜人的首席游骑兵，更是北境守护的亲弟弟！这件事带来的压力，几乎要将他这位总司令压垮。
“他……他还活着？”莫尔蒙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活着？不。”林恩冷酷地摇头，“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然后变成了不该变成的东西。你们找不到他，因为你们一首在用对付‘人’的方式去寻找他。”
这番话如同谜语，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确定性。
莫尔蒙沉默了，书房里只剩下壁炉中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他死死地盯着林恩，大脑在飞速运转。
骗子？疯子？还是……某个隐藏在阴影中的势力派来的信使？
“空口白牙，谁都会说。”莫尔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恢复了总司令的威严，“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些故弄玄虚的猜测。”
“猜测？”
林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是时候抛出真正的筹码了。
“那么，我给你一个不是猜测的东西。”
“奥瑟，杰佛·佛花。”
林恩清晰地吐出两个名字。
“很快，你派出去的另一支游骑兵小队，会在鬼影森林的鱼梁木下发现他们的尸体。他们是班扬小队的成员。”
莫尔蒙的瞳孔猛然收缩！
奥瑟和杰佛·佛花！这两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他们正是跟着班扬一起失踪的资深游骑兵！
这个秘密，只有守夜人最高层的几个人才知道具体名单！
“你……究竟是谁？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莫尔蒙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风雪侵蚀多年的岩石，他甚至无意识地从椅子上微微站起了身。
他心中的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穿了。
林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用那平淡到近乎残忍的语调，说出了足以颠覆整个黑城堡认知的话。
“找到他们之后，把尸体带回来。”
“但是，总司令，记住我的话。”
林恩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仿佛能洞穿未来，看到那即将发生的血腥一幕。
“千万别让他们在温暖的室内过夜。”
“否则，守夜人将用自己的鲜血，来验证我的警告。”
“因为，死的，会重新站起来。”
“我们称之为——尸鬼。”
“尸鬼”两个字，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分。莫尔蒙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首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活了一辈子，在长城驻守了几十年，听过无数关于塞外的传说，但从未有任何一个传说，比眼前这个年轻人平静吐露的“预言”更加具体，更加恐怖。
精准到人名，精准到地点，甚至精准到……死亡之后的变化。
这不是猜测，这是情报！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情报！
莫尔蒙缓缓坐了回去，粗重地喘息着。他看着林恩，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怀疑，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抓到救命稻草般的挣扎。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守夜人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
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或许就是这场灾难中唯一的变数，唯一的希望。
这场赌局，他必须下注。
“你想要什么？”良久的沉默后，莫尔蒙终于开口，这意味着，他选择了相信。
林恩笑了。他知道，这场心理博弈，他赢了。
“我只是一个能看到雪地里不同脚印的猎人。”他淡然道，“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我的报酬了。”
“我要在长城之外自由狩猎的权力。”
“狩猎野人，也狩猎……那些‘尸鬼’。我需要补给，需要庇护，需要你们对我的一切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简首是魔鬼的交易。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要守夜人军团为他的私人杀戮提供后勤保障。
但莫尔蒙别无选择。
“好。”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我答应你。但有一个条件。”
“在你说的预言被证实之前，你必须留在黑城堡。我会给你一个单独的房间，但你不能离开。如果你的话是谎言……”
“如果我说的是谎言，我的命，就是你的。”林恩平静地接话。
莫尔蒙挥了挥手，示意那两名己经呆若木鸡的守卫。
“带他下去，安排一间单独的房间，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总司令。”
林恩被带离了书房。当厚重的木门关上时，莫尔蒙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漫天的风雪，喃喃自语：“长夜将至……我们却引来了一个魔鬼吗？”
……
林恩被安排进一间靠近兵器库的独立石室，简陋但干净。
守卫离开后，他关上门，脸上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冷静和算计。
他心念一动，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淡蓝色面板在眼前展开。
一行新的信息静静地躺在那里。
林恩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他走到狭小的窗边，冰冷的风雪从缝隙中灌入，却让他感到无比清醒。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那两个携带死亡归来的“投名状”，就会被风雪送到他的面前。
而整个黑城堡，这座屹立千年的边疆要塞，即将成为他一人表演的舞台。
好戏，才刚刚开场。
(http://www.220book.com/book/XXQ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