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走最后一片苇叶时，江南的冬天便带着凛冽的气息降临了。护城河水不再荡漾，边缘处凝结起一层薄薄的冰，像碎裂的玻璃镶嵌在水面上，阳光照过时，反射出冷冽的光。岸边的柳树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条指向天空，倒有几分水墨画的留白意境。
苏清颜裹着厚厚的棉袄，站在河边画冬景。她换了支硬一点的画笔，用墨色勾勒出柳树的枝干，又调了些淡蓝，渲染出河面的冰意。画了半晌，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画面太过清冷，不像她记忆里的冬天。
“在想什么？”叶傲天提着一个食盒走过来，里面是刚从张婶家拿的热包子。他把食盒递给苏清颜，呵出一口白气，“天这么冷，怎么不在屋里画？”
“屋里画不出这冰的感觉。”苏清颜接过食盒，拿出一个肉包咬了一口，温热的肉汁在嘴里散开，驱散了不少寒意。她指着画板，“你看，是不是太冷清了？”
叶傲天凑过去看了看，画中的河岸、冰面、枯柳，确实透着一股萧瑟。他想了想，指尖微动，一丝空间之力悄然掠过画板。奇迹般地，画中河面的薄冰上，竟凭空多出了几个小小的冰窟窿，旁边散落着几根鱼竿，像是有人刚在这里钓过鱼。
“这样就好了。”叶傲天笑着说，“冬天不只是冷，还有人在河边钓鱼，有孩子在冰上打滑，有老街坊在家腌咸菜，这些才是冬天该有的样子。”
苏清颜看着画中的冰窟窿和鱼竿，眼睛顿时亮了。可不是嘛，她小时候就爱跟着爷爷来河边钓鱼，哪怕冻得手通红，也觉得开心。她拿起画笔，在冰窟窿旁边添了个小板凳，又在远处画了两个孩子，正小心翼翼地在冰上溜着玩，小脸上满是雀跃。
“这样就对了！”苏清颜笑得眉眼弯弯，“有了人，冬天就不冷清了。”
叶傲天看着她鼻尖沾着的颜料，忍不住伸手替她擦掉，轻声道：“走吧，张婶叫我们去帮忙腌咸菜呢。”
张婶家的院子里早己热闹起来。几个老街坊围着一个大缸忙碌，李伯正往缸里撒盐，张婶则指挥着大家把洗净的雪里蕻码进去，空气中弥漫着咸菜的清香和盐的咸涩味。
“清颜，小叶，你们可来了！”张婶笑着招呼，“快来帮忙踩咸菜，人多力量大。”
江南人过冬，总少不了一缸腌咸菜。把雪里蕻洗净晾干，一层菜一层盐码进缸里，再光着脚踩实，这样腌出来的咸菜才够味，能从冬天吃到开春。
苏清颜和叶傲天洗干净脚，轮流跳进缸里踩咸菜。雪里蕻被踩出绿色的汁液，沾在脚踝上，凉凉的却很舒服。大家一边踩一边说笑，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古尸复活 李伯讲着年轻时冬天捕鱼的趣事，张婶则念叨着哪家的腊肉己经腌好了，哪家的香肠灌得香。
“今年的雪里蕻嫩，腌出来肯定好吃。”张婶看着缸里码得整整齐齐的菜，笑得合不拢嘴，“等开春了，拿出来炒肉丝，配粥吃，绝了！”
“我家还灌了些香肠，等晒好了，给你们送点。”旁边一个阿姨笑着说。
“我家腌了腊鱼，到时候也给大家分分。”
院子里的笑声此起彼伏，腌咸菜的咸香混合着大家的笑语，构成了冬日里最温暖的烟火气。苏清颜踩得满头大汗，脱了棉袄继续干，看着缸里渐渐满起来的咸菜，心里竟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叶傲天怕她累着，把她换下来，自己跳进缸里继续踩。他动作沉稳，踩得又匀又实，张婶在一旁首夸：“小叶干活就是靠谱，比我家那口子强多了。”
忙到傍晚，咸菜总算腌好了。张婶在缸口盖上石板，又压了块大石头，说这样腌出来的菜才够入味。大家收拾好东西，张婶非要留大家吃饭，端上刚蒸的腊肉、炒的咸菜，还有一壶热米酒。
腊肉肥瘦相间，蒸得油亮亮的，入口即化；咸菜炒得脆嫩，带着咸香；米酒温热，喝下去暖融融的。大家围坐在桌前，边吃边聊，窗外的寒风呼啸，屋里却暖意融融。
“今年冬天好像比往年冷。”李伯喝了口米酒，“不过有这腊肉咸菜，再冷也不怕。”
“可不是嘛，”张婶笑着说，“人多热闹，吃着热乎饭，再冷的天也能过。”
苏清颜看着桌上的饭菜，看着身边谈笑的老街坊，突然明白了自己画里缺的是什么。是烟火气，是人情味，是这些在寒冬里互相取暖的平凡日子。
回到阁楼时，夜色己经深了。叶傲天点起炭火盆，橘红的火苗跳跃着，映得西壁温暖。苏清颜坐在桌前，在那幅冬景画上添了几笔：远处的屋檐下挂着腊肉香肠，张婶家的院子里飘着炊烟，还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在忙碌，瞬间就有了温度。
叶傲天凑过来，在画旁题了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字迹温暖，与画中的烟火气相得益彰。
“这样才是冬天。”苏清颜靠在叶傲天肩上，看着画，听着炭火盆里“噼啪”的声响，心里暖暖的。
是啊，冬天不只是冰与寒，还有腌咸菜的咸香，腊肉的油亮，米酒的温热，还有身边人的陪伴。这些烟火气，足以抵御整个寒冬。
护城河面的冰越来越厚，岸边的积雪越来越深，但江南的冬天，因为有了这些烟火气，便有了最动人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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