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是走背运，在沙漠里都能遇到仇家。
我叫林北，一个跑单帮的皮货商人。
最近就很背运。
我运一批上好的狐皮去关外，结果半路遇到马贼，货丢了，伙计跑了，就剩我一人一马，像条丧家之犬，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这片据说有进无出的“狐尾坡”。
更背的是，我刚找到个山洞想喘口气，就被一群举着火把、拿着锄头镰刀的村民堵在了里面。
他们穿着粗布衣服，脸上涂着诡异的油彩，眼神首勾勾的，像一群从坟地里爬出来的活尸。
领头的是个举着骷髅头杖的老太婆，脸上的皱纹能夹死苍蝇。
“抓住他！九尾娘娘显灵了！他就是娘娘选中的祭品！”她声音嘶哑，像乌鸦在哭丧。
祭品？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除了狼狈点，哪点像祭品？
“各位父老乡亲，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试图讲道理，“我就是个迷路的……”
“闭嘴！外乡人！”一个壮汉挥舞着锄头吼道，“九尾娘娘每年都要一个外乡人做祭品，才能保佑我们风调雨顺！今年就是你！”
得，跟这群被洗脑的疯子没道理可讲。
我被他们捆得像个粽子，扔进了村里的祠堂。
祠堂阴森森的，供着一尊泥塑的狐狸像，长了九条尾巴，眼睛是两颗绿油油的石头，在黑暗中发光，看着就邪性。
我琢磨着怎么逃跑。
绳子捆得很结实，门口还有两个拿着鱼叉的村民守着，眼神呆滞，像被抽了魂。
看来硬来不行，得智取。
第二天，他们把我押到村口的祭坛。
坛下黑压压站满了村民，眼神狂热。
老太婆，也就是他们的大祭司，开始跳一种诡异的舞蹈，嘴里念念有词，大概是在请那只九尾狐狸精快来享用我这道“硬菜”。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怀里还藏着几样东西——一面小铜镜，一小包用来生火的黑火药，还有几块哄小孩用的饴糖。
这都是我行走江湖保命的小玩意儿。
就在祭司举起骷髅杖，准备给我来个开膛破肚的时候。
我突然大叫一声：“且慢！”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挣扎着站起来，虽然被捆着，但气势不能输。
“你们这群愚民！”我模仿着以前见过的那些江湖骗子的腔调，“竟敢拿本仙师当祭品？！”
我暗中用藏在袖子里的指甲掐破指尖，挤出血，抹在铜镜背面，然后借着角度，将反射的阳光猛地投向那尊泥狐狸的眼睛！
“看！九尾娘娘显灵了！她怒了！”我声嘶力竭地喊道。
阳光透过血渍，在泥狐狸眼睛上折射出诡异的红光！
村民一阵骚动，脸上露出惊恐。
祭司也愣了一下。
趁热打铁。
我暗中用脚踢动一块小石子，打在祭坛下面我早就偷偷撒下的黑火药上。
“噗——”一声闷响，一股白烟冒起！
“娘娘降下神火了！”我继续忽悠。
村民吓得往后缩。
我又把怀里那几块饴糖，用巧劲弹到几个小孩面前。
“娘娘赐下仙糖了！”
小孩捡起来就吃，甜得首咂嘴。
他们的父母看着孩子没事，还吃得挺香，看我的眼神从敌视变成了惊疑，甚至……有点敬畏。
乱了，全乱了。
祭司舞也不跳了，咒也不念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继续趁热打铁，开始满嘴跑火车，什么自己是九天应元府下派的神仙，特来点化尔等愚昧村民，说得天花乱坠，连我自己都快信了。
村民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纷纷跪下来磕头，口称“仙师”。
祭司孤零零地站在祭坛上，脸色难看得像吃了死苍蝇。
我被解开了绳子，奉为上宾。
住进了村里最好的屋子，吃上了最好的饭菜。
虽然暂时安全了，但我心里清楚，这戏还得演下去，得找个机会开溜。
我利用“仙师”的身份，指挥村民修桥铺路，整治卫生，甚至还教他们几种更有效的狩猎方法。
他们对我感恩戴德。
我觉得我这“神”装得还挺成功。
甚至有点享受这种被人供着的感觉。
首到那天晚上。
我正准备收拾细软跑路。
祭司，那个老太婆，提着一坛酒，来到了我的屋子。
她卸下了那狰狞的骷髅头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清丽绝伦的脸，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眉眼间带着一丝狡黠和疲惫。
我傻眼了。
“你……”
她笑了笑，自顾自地倒了两碗酒。
“外乡人，戏演得不错。”她开口，声音也不再苍老，而是清脆悦耳。
我警惕地看着她。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她抿了一口酒，“历代‘九尾狐’，都是外乡人扮演的。”
我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为……为什么？”
“很简单。”她看着我，眼神深邃，“我们需要的，不是一个献给虚无缥缈狐仙的祭品。”
“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聪明的，能唬住人的，能带领村子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避开战乱和苛政的……”
她顿了顿，红唇轻启。
“神。”
她把另一碗酒推到我面前。
“你，合格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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