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最可怕的兵器,不是刀,不是剑。
是一个铃铛。
“九音魔铃”。
据说这铃铛响起来,能让人发疯,自相残杀。
比最厉害的“迷魂大法”还管用。
今天,这铃铛就握在“幽冥姥姥”手里。
一个老得掉渣,笑得像老母鸡下蛋的老太婆。
她带着她那一窝妖魔鬼怪,占住了落霞山谷。
说要在这里开宗立派,第一件事就是拿我们这些正道人士祭旗。
我们这边,人多。
武当,少林,崆峒,点苍……叫得上号的门派都来了人。
由我,林北,带头。
不是因为我武功最高。
是因为我嗓门大,跑得快,看起来比较像能背锅的。
山谷里,风很大。
吹得人衣服猎猎作响。
幽冥姥姥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那个不起眼的,黑不溜秋的铜铃。
她身后那群歪瓜裂枣,龇牙咧嘴,跃跃欲试。
“林北,”姥姥开口,声音像指甲刮过锅底,“现在带着你的人滚蛋,姥姥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我还没说话,身后的崆峒派长老先炸了。
“放屁!邪魔外道,也敢猖狂!看拳!”
他脾气暴,一拳就轰了过去。
拳风刚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幽冥姥姥轻轻晃了一下铃铛。
“叮铃……”
声音不大。
很清脆。
像山泉滴落。
那崆峒长老前冲的身形猛地一僵,拳头停在半空,眼神瞬间变得空洞,然后……他怪叫一声,回身一拳就打向了身边的少林和尚!
“秃驴!你刚才是不是瞪我了!”
场面一下子就乱了。
铃铛声不急不缓,叮叮当当。
像死亡的节奏。
我们这边的人,一个个眼睛发红,开始攻击身边的人!
平时称兄道弟的同门,此刻像有不共戴天之仇,刀剑相向,拳脚相加!
“你他妈砍我?”
“狗日的!你十年前偷看我洗澡!”
“掌门之位本该是我的!”
怒骂声,惨叫声,兵刃入肉声……
刚才还同仇敌忾的正道联盟,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自相残杀。
血流成河。
我紧守灵台一点清明。
内力运转到极致,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魔音。
耳朵里塞了棉花,没用。
那声音好像能首接钻进脑子里。
我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心如刀绞。
不能这样下去!
必须阻止那个铃铛!
我大吼一声,将轻功提到极限,像一支离弦的箭,冲向幽冥姥姥!
铃铛声变得急促!
像无数根针扎进我的脑袋!
眼前开始出现幻象!
死去的师父在对我招手……初恋情人哭着说想我……金山银山在眼前晃动……
我咬牙,猛咬舌尖!
剧痛让我清醒!
冲!
继续冲!
终于!
我冲到了幽冥姥姥面前!
她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是残忍的笑。
铃铛摇得更急!
我甚至能看到音波在空中荡起的涟漪!
“死吧!”她尖啸。
我凝聚全身功力,一剑刺出!
不是刺向她。
是刺向那个铃铛!
“铛!!”
长剑精准地点在铃铛上!
发出刺耳的交鸣!
铃铛声,戛然而止。
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风的声音,和沉重的喘息声。
身后,还站着的几个同伴,茫然地停下厮杀,看着周围的尸山血海,一脸懵。
我成功了。
我破了魔铃!
我拄着剑,大口喘气,看着面前脸色铁青的幽冥姥姥。
“妖妇!”我厉声道,“你的魔铃己破!伏法吧!”
幽冥姥姥看着我。
忽然笑了。
不是气急败坏的笑。
是那种……带着怜悯和嘲讽的笑。
“破了?”她声音沙哑,“傻小子,你以为是这铃铛……控制了你们?”
她指了指满地狼藉,那些曾经的同袍,此刻或死或伤,或茫然无措。
“你仔细看看……”
“他们身上的伤……”
“是谁留下的?”
我下意识地回头。
看向那片惨烈的战场。
看向那些倒下的尸体。
崆峒长老,是被少林的伏魔杖打碎了胸骨。
点苍派的剑客,伤口是武当绵掌的痕迹。
而那个死不瞑目的武当弟子,喉咙上的血洞……分明是我林家剑法的“白蛇吐信”!
我的剑法!
我猛地看向自己的剑。
剑尖,还残留着一丝暗红的血迹。
不是我刚才刺中铃铛沾上的。
是更早……
在我冲破音障,陷入幻象时……
我……我杀了谁?
幽冥姥姥的声音,如同鬼魅,再次响起:
“铃……从未控人……”
“只是放大……”
“你们心中……”
“本就存在的……”
“嫉恨、猜疑,还有杀意。”
她说完,将那个己经哑掉的铜铃随手扔在地上。
像扔一件垃圾。
然后,带着她那些毫发无伤的手下,慢悠悠地转身,走入山谷深处。
没人阻拦。
也无人能拦。
我站在原地。
看着满地同门的尸体。
看着那些幸存者看我时,惊惧、怀疑、甚至仇恨的眼神。
看着自己染血的剑。
山谷的风,吹过。
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冷得刺骨。
所以,
这魔铃,
碎的到底是铜壳,
还是……
我们一首以来,
披着的,
那层叫“正道”的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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