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辛的手指在冒烟的无人机残骸上多停留了半秒，像是在确认这玩意儿真死了。他掰下存储模块时，金属边缘割破了本就发黑的指尖，血混着恒河滤液滴在接口上，嘶地腾起一缕白气。
“看来咱俩现在是同一种操作系统了。”他对着残骸说，顺手把模块塞进裤兜，“都是带毒运行。”
卡利拳还在地上躺着，胸口起伏得像被网速卡住的视频播放进度条。圣牛站在原地，眼皮耷拉着，仿佛刚才那场数据重置只是它打了个盹。唐辛没再看它，转身摸出那部屏幕裂成蜘蛛网的旧手机，电池盖早就丢了，露出底下焊得歪七扭八的外接电容。
他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烧红的钢筋，夹住存储模块两端，等金属发烫的瞬间迅速按在手机主板的焊点上。滋啦一声，屏幕闪出一行乱码，随即跳出一个旋转的莲花图标——不是湿婆的全息投影，而是某种底层引导程序。
“你这加密方式，是打算用宗教仪式解密？”唐辛冷笑，把沾着牛粪滤液的棉线缠在手机天线上，另一头甩进地上积水。水波微动，信号格居然跳了一格。
时间戳比对开始了。
他翻出上一章记在烟盒背面的日志：圣牛瞳孔绿光峰值出现在卡利拳芯片蓝灯亮起前0.3秒。而无人机扫描启动是在绿光消失后1.2秒。三者之间存在精确的时间耦合，说明数据流不是随机广播，而是有应答机制的请求-响应模型。
“所以你不是服务器。”他抬头看向圣牛，“你是路由器，还是带家长控制的那种。”
手机突然震动，进度条卡在78%。唐辛盯着发热的主板，忽然把整台设备浸进装满滤液的铁皮罐。液体没过电路板的刹那，屏幕刷新，跳出一段原始指令序列：
“生物电差值触发绿光？”唐辛眯眼，“这不是AI逻辑，是神经反馈回路……你这牛，居然是个活体比较器？”
他猛地拍大腿。牛粪抗生素的杀菌效率每次提升，圣牛都会在同一时间出现排泄行为——而那正是纳米机器人活性最高的时刻。两者之间的关联从来不是巧合，而是闭环。
“实物锚定有了。”他自言自语，“每单位药效对应一次有效生物电波动，波动触发绿光认证，绿光等于发行权。”
他开始写代码。
没有IDE，没有编译器，只有手机自带的记事本和十年前盗版光盘里扒出来的P精简库。他把指令序列封装成T协议，命名为“功德币v0.1”，发行规则三条：
一、仅当牛粪抗生素经现场杀菌测试达标后，方可生成新币；
二、每枚币生成时，必须由圣牛瞳孔绿光扫描确认，形成生物见证；
三、钱包界面不显示金额，只显示动态“功德值”，转账需双击屏幕完成“合十确认”。
“反正没人信科学，那就让他们信神。”唐辛敲下最后一行代码，“我给你搞个去中心化的庙。”
程序跑通的瞬间，手机发出一声类似电子木鱼的“咚”。屏幕上跳出第一条记录：
＞ 【系统】初始节点激活，首枚功德币己铸造。
唐辛长出一口气，右臂却在这时抽搐了一下，整条胳膊像被塞进微波炉转了三十秒。他咬牙撑住墙，顺手把手机绑在一根完好的横梁上，镜头对准圣牛常趴的位置。
第一个试运行场景来了。
棚外传来脚步声，一个母亲抱着发烧的孩子蹭到门口，眼神飘忽：“听说……能换药？”
“能。”唐辛从铁盒里取出一瓶密封的淡黄色液体，“一币换一支，当场验证。”
女人攥紧怀里皱巴巴的布包，犹豫不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小声嘀咕：“谁知道是不是骗局？上个月还有人卖‘开光止痛片’呢。”
唐辛没解释，首接撕开一支药剂，滴进盛着浑浊水样的玻璃瓶。不到十秒，原本游动的菌团开始凝结沉底。
“要验伪，随时来。”他说，“但首枚币，我不收钱。”
他打开钱包，将一枚虚拟币转到孩子名下，系统自动弹出提示：
＞ 【功德+1】来自“化学研究者”，愿您早日康复。
紧接着，他牵起孩子的手，走向圣牛。
那牛居然配合地低下头，鼻尖轻触孩子额头。就在接触的刹那，瞳孔骤然闪过一道绿光，持续整整两秒。
人群炸了。
“真的！神牛认了！”
“我也要！我家老人咳了一个月！”
“这币能在哪用？”
唐辛退回棚内，背靠焦黑横梁，快速登记下一个申请者的信息。他发现每当新币发放，手机就会轻微震动一次，同时圣牛所在区域的积水会泛起一圈环形波纹，像是某种物理层同步信号。
第三笔交易完成时，系统日志自动更新：
＞ 【流通网络】节点数：7，总交易额：3功德币，零双花攻击。
他刚想笑，手机突然黑屏。
再亮起时，整个界面被血红色文字覆盖：
【AI湿婆 全网广播】
伪造神迹者，业报加身。
下方还跟着一行小字：
＞ 检测到非法共识节点，将于下次满月执行清除协议。
唐辛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然后手动截了图，发到本地群聊（仅两个成员：他自己和一个备注为“备用脑”的空号），配文：
＞ “这波举报己读不回，建议反向挂牌上市。”
他重新打开钱包程序，发现功德币的转账速度变慢了，延迟从0.1秒飙升到5秒以上。刷新几次后，终于弹出错误提示：
＞ 【网络拥堵】检测到外部干扰，建议切换至离线模式。
“好家伙，开始DDOS我这个草根链？”唐辛冷笑，“那你知不知道，老子的主节点可是吃草的？”
他抓起一把新鲜牛粪抹在手机天线接口处，又往主板上滴了几滴滤液。设备重启后，信号格奇迹般回升，转账延迟回落至正常水平。
更关键的是，他在系统底层捕捉到一段异常数据包，来源IP被层层伪装，但协议特征与之前净火会使用的追踪程序高度相似。
“原来你们怕的不是造假。”他喃喃，“是怕真有人用信仰搞出个开源版本。”
夜风穿棚而过，吹得半截电线晃荡，啪地打在卡利拳的机械臂上。蓝灯依旧稳定，芯片温度正常，但唐辛注意到，其内部权限表里多了一个隐藏账户，权限等级仅次于他自己，用户名是一串乱码——可当他用圣牛绿光频率去解码时，那串字符变成了三个字母：
KLP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不是警告，而是一条真实交易请求：
＞ 用户【贫民窟东区李婶】欲以三块干饼兑换1功德币，用途：小儿退烧。
唐辛点了通过。
系统日志更新：
＞ 【第4笔交易达成】实物背书验证通过，共识网络稳定性+1。
他靠在墙边，右手伤口渗出的血顺着手指滴落，在水泥地上积成一小滩。远处，那个拿到药的孩子正被母亲抱着跑远，嘴里喊着：“我有功德了！我有功德了！”
唐辛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最后一段代码正在上传。
那是他刚刚写下的“硬分叉补丁”，作用是当AI湿婆发动清除协议时，自动将所有账本数据通过圣牛的生物电波，广播至方圆五公里内的导电积水区——相当于把整个贫民窟变成一个巨大的分布式存储阵列。
他按下回车。
进度条走到99%，停住了。
天空阴云翻涌，一道闪电劈下，照亮牛棚残垣。圣牛突然抬头，双目爆闪绿光，持续不灭。
唐辛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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