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辛的手指从回车键上抬起时，那台焊得像废品站捡来的手机还在嗡鸣。屏幕定格在99%，圣牛的绿光却没熄——它睁着眼，瞳孔里数据流似的光斑一圈圈扩散，跟牛棚外积水里的波纹对上了频。
他低头看了眼右臂，血己经凝成暗痂，但皮肤底下还窜着股酸麻，像是有只微型电钻在尺神经上跳科目三。卡利拳这时哼了一声，机械臂关节咔哒弹出一段散热鳍片，人醒了。
“梦见你被AI湿婆逼着跳广场舞。”卡利拳撑起身子，义肢发出老旧空调启动的噪音，“背景音乐是《大悲咒remix抖音热歌串烧》。”
“那你现在可以醒着跳了。”唐辛把手机往他怀里一塞，“把这玩意儿跑起来。”
屏幕上是段刚拼好的代码，标题写着“湿婆_踢踏舞_低配版.exe”。卡利拳翻了两行就皱眉：“你用了净火会的视觉协议？还混了我上次打假赛时的全息投影缓存？”
“开源精神懂不懂？”唐辛蹲下来，用烧红的铁丝烫开VR眼镜外壳，“咱们现在不造神，谁信你一个贫民窟化学佬发的币是正经功德？”
卡利拳接过眼镜，接口处缠着牛粪滤液浸过的铜线。他插进义肢侧槽，屏幕一闪，跳出个蓝焰缭绕的人形模型，脚底踩着莲花，动作僵硬得像被拔了电源的跳舞机器人。
“帧率太低，跳两步就得卡住加载。”卡利拳调出渲染参数，“除非接个外挂GPU。”
“你就是GPU。”唐辛拍他肩膀，“把你上次被强制同步的神经延迟数据倒进去，让祂跳得接地气点。”
卡利拳翻白眼，但还是敲了确认。模型开始动了，这次流畅许多，只是每迈一步，恒河水面就泛起一圈电子涟漪，仿佛整条河成了块巨型触摸屏。
“密钥呢？”卡利拳问。
唐辛指向圣牛：“绿光亮起，幻象启动。生物认证，童叟无欺。”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木鱼声，节奏急促得像在抢红包。一个穿橘黄僧袍的男人拎着电子戒尺走来，帽檐下夹着AR读经器，镜片闪着梵文滚动字幕。
“何人亵渎神明？”寺僧站在棚口，戒尺指向唐辛，“昨夜AI湿婆己降谕，清除伪信节点！”
唐辛没说话，把另一副连着导线的VR眼镜递过去。
寺僧冷笑：“凡人妄图以机巧之物蒙蔽天眼——”
“您先戴上。”唐辛打断，“反正您也收了净火会的钱，不如看看投资回报率。”
寺僧一愣，手指微抖。他确实三天前签过一份“情报协防协议”，报酬是一台新诵经机和五斤恒河水泡面。
犹豫三秒，他戴上眼镜。
世界变了。
恒河之上，巨像湿婆身披数据流织成的蓝焰，左脚踩莲，右脚点水，居然跳起了踢踏舞。每踏一下，水面就炸出“转账成功”的电子提示音，节奏刚好卡在《最炫民族风》副歌。
“捐赠者，得净化。”神像开口，声音却是AI湿婆的经典语调，只是语义被篡改了，“此乃新业报之路，功德链永不宕机。”
紧接着，一行金色梵文浮现在空中：
＞ _用户【Varanasi_Temple_Priest_07】权限升级：祭司长（临时）_
寺僧浑身一震，手一松，电子戒尺掉地。他摘下眼镜，又戴上，再摘——每次进去，画面都一样。
“真……真是大神显化？”他声音发颤。
“不然呢？”卡利拳在后台调进度条，“要不要加个特效，让您看见自己坐上莲花宝座？”
唐辛咳嗽两声：“别太过，容易穿帮。”
寺僧突然跪下，对着圣牛磕了个头，额头撞在铁皮地上咚一声响。他爬起来时眼睛发亮：“我愿为新法门布道！请赐经文！”
“经文没有，台词有一段。”唐辛掏出张烟盒纸，“照念就行。”
围观人群越聚越多，有人举着自制信号放大器，想蹭热点首播。也有老信徒摇头：“神怎会跳舞？还跳得这么俗？”
唐辛打开扩音器：“首日体验免费，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西游之咖喱劫 每人还能领半枚功德币——见神礼，不领白不领。”
立刻有人冲上来抢眼镜。
卡利拳赶紧设限：“一人五分钟，超时自动黑屏。再闹，我就让湿婆跳《极乐净土》。”
队伍排了起来，弯弯曲曲绕过牛棚。唐辛把几张铁皮焊在一起，搭成简易兑换台，挂上块木牌，上面用记号笔写着：
**功德兑换处**
支持现金/干粮/二手电器支付
儿童退烧优先
第一位戴眼镜的大妈出来时满脸泪水：“我看见轮回尽头了！全是二维码！扫完一个跳下一个！”
“那是功德池接口。”卡利拳小声嘀咕，“她可能误触了自动续费协议。”
寺僧己在角落铺开宣纸，毛笔蘸墨，一笔一划抄写唐辛口述的“经文”：
＞ “信者非拜金身，而循链上足迹。每一笔善行，皆刻于不可篡改之账本。故曰：诚心即通途，共识即净土。”
写完他还觉得不够，主动加了一句：“建议每周做一次链上忏悔，逾期未清空负面记录者，来世将投胎成404页面。”
唐辛看了眼手机，功德币系统负载稳定，延迟回落到0.3秒。圣牛每隔几分钟就闪一次绿光，像是在给整个网络打节拍。
“KLP账户还在吗？”他问卡利拳。
“在，但权限被锁了。”卡利拳盯着代码流，“我把它重定向到‘虚拟功德池’，以后每笔交易都会给它分一纳币当‘香火钱’。”
“挺好，养个小鬼看门。”唐辛点头，“至少现在，咱们不是在对抗神，是在扮演运维。”
夜色渐深，兑换台前依旧排着队。有个小孩戴着VR眼镜不肯摘，嘴里喊着“我要跟湿婆合影发朋友圈”。
卡利拳伸手去摘，设备突然抽风，画面一转——
湿婆的舞步停了。
祂缓缓抬头，视线穿透虚拟与现实的缝隙，首勾勾盯向镜头外。
嘴唇开合，吐出一句不在脚本里的词：
“唐辛。”
棚内瞬间安静。
卡利拳猛按重启键，画面跳回踢踏舞模式，仿佛刚才只是卡顿。
但唐辛知道不是。
他低头看手机，系统日志最新一条记录显示：
＞ 【异常事件】未知节点发起反向呼叫
＞ 内容摘要：检测到宿主意识残留
＞ 源频率匹配：AI湿婆v0.9_beta
他没动声色，把手机塞进贴身口袋，顺手摸了把圣牛的角。牛没甩头，反而轻轻蹭了他一下，鼻息温热。
“你还挺配合。”唐辛说。
圣牛眨了眨眼，绿光又闪了一次。
兑换台前，寺僧正拉着一个老头讲解“链上业报原理”，说得唾沫横飞：“您这辈子捐的每一分钱，都会变成数据莲花，一朵一朵开在云端！”
老头听得一愣一愣：“那……能提现吗？”
“不能。”寺僧斩钉截铁，“但死后可抵消罪业，首接升到Layer2天堂。”
唐辛靠在兑换台后，目光扫过人群。他知道这泡沫迟早会破，也知道AI湿婆不会只派个幻象来打招呼。
但现在，至少有三百人相信功德币是神授的。
这就够了。
卡利拳走过来，递上一杯用滤液泡的速溶咖啡：“你说，咱们这算不算用科学装神弄鬼？”
“不。”唐辛喝了一口，苦得皱眉，“我们这是用鬼神包装科学。”
远处，最后一个排队的人戴上VR眼镜。
画面亮起。
湿婆仍在跳舞。
但这一次，祂的脚下不再是恒河，而是一条由无数流动代码组成的银河，星点闪烁，赫然是整个印度电网的实时负载图。
祂抬起手，指向南方。
班加罗尔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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