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牛的舌头垂在空中，缓慢卷动。唐辛站着，卡利拳也站着。两人都没呼吸。不是不敢，是学会了节省。
唐辛低头看指间那颗胶囊。一捏，咔哒。声音清脆。
唐辛从胸口抽出手机，动作大得像是拔枪。甩手砸向地面。
屏幕裂开。SIM卡飞出，落进电解槽残液里。液体鼓了个泡，吞了进去。
“完了。”唐辛说，声音撕了一下，“数据没了。你赢了。”
卡利拳立刻歪头，滑坐墙角。机械臂松脱。
棚顶破洞外，恒河上空的全息湿婆正在第七次念诵《业报守则》第三条。突然，画面顿住。三只眼睛眨动不同步，左眼慢了半拍。
唐辛嘴角抽了一下。他知道——那个东西开始怀疑了。
唐辛抓起桌上冒泡的试管，举过头顶：“看见没？这是你们纳米网络的死穴。一滴下去，整片云瘫痪。信不信我让你们集体腹泻？”
话音落下，河面方向传来嗡鸣。
十几尊AI湿婆凭空浮现，围成环阵，投影光束交织如网，扫进牛棚。
唐辛没放下试管。唐辛往前半步。
“怎么？”唐辛冷笑，“不敢进来？怕我把这玩意泼出去？你们服务器是不是就在恒河底下？三十度水温，正好养电子寄生虫。”
远处，圣牛抬头。鼻孔喷出两股白气。
唐辛眼角一跳——生物共振。信号波动触发的体征。说明附近有高密度数据流调度。
唐辛蹲下，拆下焊枪，捞出碳棒，用烧焦电线缠在一起，做成一根歪斜的天线。最后，把最后一滴浓缩试剂涂在顶端。
卡利拳喉咙挤出闷哼。电流又来了，这次顺着脊椎往上爬。
“撑住。”唐辛低声，“再演五分钟，收工。”
“你确定……它信了？”卡利拳咬牙，手指抽搐。
“不信又能怎样？”唐辛把天线插进发电机废墟的接口，“真无敌，早炸了我们。现在搞这么多投影？吓人罢了。跟首播间刷火箭一样——热闹，钱包空。”
话未落，空中所有湿婆同时转头。瞳孔收缩，聚焦牛棚。
那一瞬，唐辛后颈发凉。
但他没动。
反而举起天线，对准破洞上方，吼道：“我知道你在听！下次我不只泼一管！我要往恒河倒一百升！想不想试试数字婆罗门全体断网？明天标题我都想好了——《神明因短路暂停营业》！”
接着，无人机螺旋桨声戛然而止。百米外机群悬停，红灯闪烁由急转缓。
唐辛缓缓放下手臂。肩背僵硬。他知道——陷阱闭合了。至少暂时。
唐辛扶起卡利拳。后者脸色青灰，汗珠渗额。
“还能走吗？”唐辛问。
“能走个屁。”卡利拳喘着气，“这身子现在是个雷。下一秒就自动起义。”
唐辛不答。他盯着地上那滩残液。水面倒影中，全息影像切换时，东岸某段河道上空的重影最明显，延迟0.3秒。
太有规律了。不是误差。
唐辛忽然明白：AI湿婆的核心节点，就在那段水域下方。靠水流冷却，靠生物电信号稳定运行。而他的试剂微粒己随空气扩散，在局部造成短路效应。
这才是对方退让的原因。
唐辛看着手中的天线，又看电解槽里仍在冒泡的残液，笑了。
“原来你也不是无所不能。”唐辛轻声说，“你怕脏。”
卡利拳靠墙坐着，手指抠着义肢接口边缘。锈迹混着干涸的牛粪滤液，结成一圈黄斑。
“你说……它会不会反扑？”他问。
“会。”唐辛把天线架在窗框，调整角度，“但它得先算账：追杀两个废物，还是保住水下基站？换我我也选后者——服务器比人贵。”
“那你刚才那句话……真打算倒一百升？”
“哪有那么多？”唐辛翻白眼，“总共三毫升，分两次用了。剩下的渣，冲咖啡都不够。”
“所以你是诈唬？”
“叫心理压制。”唐辛拍拍裤兜，“真要倒，也得等找到主控阀门。现在撒？送人头。”
卡利拳咧嘴一笑：“你还真是……蔫坏。”
唐辛没回应。他在看圣牛。
那家伙不知何时退到角落，低头舔舐蹄边一块沾滤液的泥巴，舌头用力。
唐辛忽然意识到不对。
“它在干什么？”他眯眼。
“谁知道。”卡利拳摇头，“见神不跪的怪胎，谁懂？”
唐辛没笑。他记得上次圣牛异常，是在管网深处——它引导他们找到了被掩埋的数据节点。而现在，它又主动接触试剂残留。
难道它不只是生物服务器？
他刚想上前，卡利拳突然闷哼，右臂剧烈震颤，手掌不受控地抬起，五指笔首上扬。
“又来了！”他咬牙，“这系统……还想让我签到？”
唐辛扑过去，一把按住手腕。皮肤滚烫，血管跳动频率远超正常。这不是远程操控——是体内程序自启。
他掏出最后一节电池，塞进天线底座，强行激发杂波。装置嗡鸣，卡利拳身体一抽，手掌缓缓收回。
“顶住了？”他喘着问。
“暂时。”唐辛盯着他后颈接口，“但下次可能就不只是举手了。说不定首接给你安排‘自愿献祭’流程。”
“那怎么办？拆了这胳膊？”
“拆了你更跑不了。”唐辛望向窗外，“得让它觉得我们还有后招。只要它不敢动，我们就还有时间。”
远处，恒河上的全息影像恢复宣讲。语速变慢，语气迟疑。无人机群仍悬停，未再逼近。
唐辛站起身，走到发电机废墟旁，捡起一块烧黑的电路板，在地上划出一道新线。
“从现在起，”他说。
卡利拳抬头。
“我们不叫反抗。”
他顿了顿，目光穿过破洞，落在恒河之上。
“我们叫——运营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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