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傲天脸上的商业假笑彻底石化，碎裂，然后簌簌往下掉。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脑海里算盘珠子崩了一地的声音。
管、事、宫、女？！
她，沈傲天，前世今生的霸道总裁，献上足以富国强兵的奇策，得到的奖励就是从“冷宫才人”降级成“冷宫宫女头子”？！
这暴君的脑回路是跟他的江山一样，都是用违章建筑搭起来的吗？！
“陛下……”沈傲天试图挣扎一下，维持着最后的职业素养，“臣妾以为，改革需要权力支撑，一个宫女的身份，恐怕难以服众，也无法有效协调内务府等相关部门……”
轩辕夜己经坐回了龙椅，重新拿起了那本户部的烂账，闻言头也没抬，语气淡漠得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
“服众？靠的是能力，不是头衔。至于协调……”他终于抬眸，那眼神凉飕飕的，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爱妃方才在殿外，不是连御前侍卫都差点说服了么？朕相信你的……沟通能力。”
沈傲天：“……”我那是忽悠！是画饼！是商业谈判技巧！跟拿着鸡毛当令箭去实权部门磕能源一样吗？！
“福全。”轩辕夜不再看她，吩咐道，“传朕口谕，沈氏……嗯，沈宫女，全权负责秋月苑一应事务，内务府需酌情配合。”他特意在“酌情”二字上加了重音。
福公公同情地看了沈傲天一眼，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完了。沈傲天心里拔凉。这“酌情”的意思，基本就等于“自生自灭”。
回到秋月苑，小翠听到这个“晋升”消息，反应比沈傲天还大。
“宫……宫女？！”小翠眼前一黑，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昏厥，“小姐！这、这还不如才人呢！才人好歹是主子，宫女……宫女是奴才啊！以后我们见了柳美人之流，是要行跪拜大礼的！”
沈傲天己经迅速从“职业挫折”中调整过来。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跪拜？”她冷哼一声，“放心，用不了多久，就得让她们排着队来给我们……哦不，是给‘秋月苑示范区’投资入股！”
她一把抓过那块还带着御书房气息的木板，目光灼灼地盯着上面“KPI”、“开源节流”等字眼。
“陛下不是要试点吗？不是要看金疙瘩吗？好！我就做给他看！”她身上燃起了熊熊的斗志，“就从整顿内部，提升效能开始！”
她立刻召集了秋月苑目前仅有的两名成员——除了小翠之外，还有一个年近五十、耳朵有点背、主要负责看门（虽然门也没什么可看的）和打扫庭院的老太监，周公公。
沈傲天站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权当演讲台），小翠和周公公茫然地站在下面。
“咳咳！”沈傲天清了清嗓子，拿出了当年给上万名员工开年会的气势，“即日起，秋月苑进行全面改革！为了激发大家的积极性和创造力，我们将引入先进的‘关键绩效指标’考核制度，简称KPI！”
小翠&周公公：“？？？”（完全听不懂但大受震撼.jpg）
沈傲天无视两人呆滞的目光，拿起一块新的小木板（从床板上新拆的），用木炭在上面划拉：
“秋月苑宫女/太监月度KPI考核表（试行版）
姓名：______岗位：______
一、基础工作（50分）
负责区域整洁无尘，无蛛网，无落叶（15分）
按时完成指派任务，无拖延（15分）
节约资源（水、柴、食物），杜绝浪费（10分）
仪容仪表整洁，精神面貌佳（10分）
二、创新贡献（50分）
提出合理化建议并被采纳（20分）
发现安全隐患并及时上报（15分）
利用业余时间，创造额外价值（如：种菜、编织、开发新技能）（15分）
月度考评等级：
S级（90-100分）：月例翻倍！
A级（80-89分）：月例增加50%！
B级（70-79分）：月例照常发放。
C级（60-69分）：扣罚月例20%。
D级（60分以下）：扣罚全部月例，并留苑察看！
连续三个月D级……优化处理（委婉说法：滚蛋）！”
念完考核表，沈傲天看着下面两张彻底失去表情管理的脸。
周公公掏了掏耳朵，茫然地看向小翠：“翠儿啊，小姐……不是，沈宫女说的啥？老奴咋一句没听明白？啥是……开、开屁……”
小翠则是在听到“月例翻倍”时，眼睛瞬间亮了，但随即又被后面扣钱和“优化处理”吓得脸色发白。
“简单说！”沈傲天一拍木板，“活干得好，干净利索，还能想出赚钱省钱的点子，就加钱！干得差，磨洋工，就扣钱！干得太差，就滚蛋！”
这么一说，两人瞬间懂了！
周公公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一丝光芒，他这辈子还没听说过干活好能加钱的！小翠更是激动得小脸通红，掰着手指头算如果得S级，能多拿多少银子。
KPI的威力是巨大的。
在“金钱激励”和“失业威胁”的双重驱动下，秋月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变化。
周公公再也不坐在门口打盹了，而是拿着个破扫帚，恨不得把地皮刮掉三层，连墙角的老鼠洞都被他用泥巴糊得平平整整。小翠更是迸发了无穷的创造力，她发现后院有片荒地，主动请示开垦出来种菜，还琢磨着把小姐那件破得没法补的旧衣服拆了，看能不能扎个拖把……
沈傲天自己也没闲着。她亲自设计了“秋月苑鬼屋一日游”的宣传方案（虽然目前还只存在于木板上），并开始研究怎么把御膳房送来的、那些干硬得快能当凶器的馒头，进行二次加工，看能不能做成“宫廷风味压缩干粮”出售。
就在秋月苑干得热火朝天，初步展现出“改革示范区”的蓬勃朝气时，麻烦上门了。
内务府负责派发份例的小太监小李子，拖着一辆破车，慢悠悠地来了。他像往常一样，把一些发霉的米、蔫了的菜叶和几块黑炭随意丢在门口，就要走人。
“等等。”沈傲天拦住了他。
小李子斜着眼看她，语气带着惯常的轻慢：“沈宫女，有何指教啊？就这些东西，爱要不要。”
沈傲天没说话，只是拿起随身携带的小木板和木炭（现在这是她的标配），在上面记了一笔：“内务府派发物资，质量严重不合格，涉嫌以次充好，克扣份例。依据《秋月苑采购验收标准（草案）》，本次物资拒收，并保留向福公公乃至陛下投诉的权利。”
小李子都听懵了：“你、你说啥？什么标准？什么草案？”
“就是，”小翠在一旁挺起小胸脯，按照沈傲天教她的话，大声道，“你们送来的东西不行！我们不要！拿回去换好的来！”
小李子气笑了：“嘿！一个冷宫的宫女，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告诉你，就这些，没了！你们不要，饿着渴着冻着，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眼看小李子就要强行把东西留下然后走人，沈傲天却不慌不忙。
她走到那堆“垃圾”旁边，弯腰捡起一颗烂了一半的白菜，又掂了掂那几块一碰就掉渣的黑炭，然后转向小李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属于资本家的、计算价值的微笑。
“李公公，这些东西，按照市价，折算成铜钱，大概值十五文吧？”
小李子一愣，下意识道：“哪有那么多！顶多十文！”
“好，就按十文算。”沈傲天从袖袋（其实是拆了旧衣服缝的）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数出十枚铜钱，塞到目瞪口呆的小李子手里，“喏，这是货款。从今天起，秋月苑的份例，我们按市价折现。”
小李子拿着那十个铜钱，彻底傻了。他干了这么多年采办，还是第一次见到宫里主子（虽然是宫女）不要东西，非要折现的！这不合规矩啊！
“这、这不行！内务府没这规矩！”小李子想把钱塞回去。
“规矩是人定的。”沈傲天语气淡然，“要么，你以后按标准送好东西来；要么，你就折现。你自己选。如果都不选……”她晃了晃手里的小木板，“我就只好去问问福公公，内务府克扣冷宫用度，中饱私囊，是个什么罪名？哦，对了，陛下最近，好像正为了一些‘经济问题’，心情不太好啊……”
小李子听到“陛下”和“经济问题”，腿肚子一软，脸都白了。他看看手里烫手山芋似的十个铜钱，又看看沈傲天那副“我是为你着想”的表情，最后几乎是哭着跑的：“你、你等着！我、我回去禀报总管！”
看着小李子连滚带爬的背影，小翠和周公公对沈傲天的崇拜之情，简首如滔滔江水。
“小姐！您太厉害了！”小翠欢呼。
沈傲天掂量着手里省下的（或者说，换来的）十个铜钱，眼神深邃。
“十个铜钱，是我们的启动资金。”她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小翠，周公公，我们的第一个创业项目——‘秋月苑皇家至尊压缩干粮’和‘宫廷秘制咸菜’，可以正式启动了。”
她目光投向皇宫深处，低声自语，带着一丝挑衅和期待：
“陛下，您就等着瞧吧。看看您亲手任命的这位‘管事宫女’，是怎么用十个铜钱，撬动您这死气沉沉的后宫的。”
“只是不知道，等内务府的总管太监捧着账本，哭着去找您告状的时候，您会不会后悔……今天给我发了这十文钱的‘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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