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我更想咱们仨生活在一起，以后都不要分开。”
“这些年，我们也很挂念你。”
“担心你在外面吃苦受累，你心地好，更怕你受人欺负。”
夜深人静，梨霜难得失眠了。
弟弟奶呼呼的话语犹在耳边，以及那双真挚纯粹的童眸。
黑夜中一声轻叹，窸窣声起，少女清丽的身姿披衣而起。
少时，朦胧火光绽开，少女开了一个上锁箱笼。
抱出一件交领素色袄裙，细嫩葱指轻轻抚上衣襟梨花图案。
这袄裙去年便短了的。
但那年…弟妹的笑颜，仍旧烙印在心底。
居然都两年了。
清冷的眸光在朦胧如纱的室内，泛起水意的涟漪。
其实，她何尝不想与弟妹一起呢，怎甘愿长久分离，屈指可数的团聚……
多少次梦到八岁那年背着破布包袱去镇上学戏还债，一岁多，刚大病初愈的弟弟，走不稳，跌倒了都要爬着追自己。
……
檐下冰凌滴答滴答落下，东方天际金光闪闪。
狗蛋穿上了长姐那晚大包袱里塞的一套红衣棉衣裤。
就连帽子也是红的，帽尖上还缝了个毛茸茸的小团子，跟兔子尾巴似的。
棉袜的触感温热，黑色小棉鞋轻盈舒适，鞋头上还绣了可爱狗狗。
一走出去，阿锦她们都眼前一亮，再加上这两年狗蛋养的好，原本黑乎乎的皴脸，如今变成了白皙透粉。
瞧着就跟观音坐下的童子似的玉雪可爱。
小童音还处在脆嫩阶段，喊人时活像只小奶猫。
这让不少来瞻仰县试神童风采的百姓都震撼不己。
不少人让她小孩过来跟狗蛋站一起沾沾喜气儿，也有不少人沦陷在狗蛋的可爱外表下，不是摸他脑袋就是捏他脸颊的。
这让狗蛋很无奈，越长越可爱的烦恼，阿锦捂着嘴打趣着，狗蛋长大了肯定不愁媳妇。
这时候，眼前都会浮现一个清丽身姿，狗蛋忍不住弯了眼睛。
不好意思，他己经有未来媳妇了。
出发那天，巷子口围的水泄不通的，穆秀才将狗蛋姐弟托付给了梁伯伯，要他此去府试多加关照。
“那是，我与小友忘年之交，自当尽心尽力。”
这位梁伯伯人很爽朗，家中是做生药铺的，不愁银钱，跟狗蛋共同学习这段日子，发现狗蛋算术很快，就请教了。
本以为狗蛋会藏私，没想到这小男孩心如澄净，不吝赐教，是以二人关系越发好了。
“阿绣姨姨，窈窈，阿锦姨姨，姨夫，你们回去吧，外头冷，我和二姐出发了。”
狗蛋挥舞着小手，和一身新冬衣的二姐上了梁伯伯家的牛车。
梁家仆人在后面帮狗蛋装行李，阿绣莞尔，也挥舞手臂，窈窈在娘亲怀里，抹了抹眼睛。
拥堵的巷子在哒哒牛蹄中逐渐远离，首至不见。
一路上，梁伯伯笑声不断，还跟狗蛋说要是中了童生就怎么怎么地。
狗蛋也笑，别看这伯伯都有孙媳妇了，其实还是个小孩儿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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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中了童生，第一件事先干什么？”
狗蛋：“……”
伯伯，等咱真中了再说吧。
井田县处在安南府西北边陲，途中山路蜿蜒，断崖峭壁。
他们的牛车是坠在一个商队后面的，这商队还请了镖局护送。
毕竟山长水阔，易滋生匪祸。
为了护送县试佼佼者，县令更是拨了两队护城兵甲，声势浩大。
县案首更绝，光护城兵送还不安心，私下竟把全县还剩的镖师都聘来护送自己。
他坐的是一辆青篷马车，速度比梁伯伯快多了。
大郑地处中原，马匹稀缺，狗蛋在县里几乎没看到过马车，能有一匹，都够行人注目良久了。
怪不得县岸首不屑与他和梁伯伯一起呢，看来家资雄厚啊！
不过这样雄厚的家庭，考府试都落榜了十几次，这让狗蛋很是不安，途中也不忘翻书。
梁伯伯还笑他该玩时且玩，这样闷头学，迟早得变成书呆子！
狗蛋只一笑，说实话他何尝不羡慕梁伯伯这种重在参与的松弛感呢，可是他也清醒的认识到这种松弛是源于优渥的家境。
没有伞的孩子只能拼命奔跑。
背水一战。
“伯伯，你上次的五言六韵诗集再给我看看好不？”
狗蛋之所以愿意教他算术，也是存了亲近讨好他的心思，因为他有好多好书。
比穆秀才的书还要好，尤其是教写韵诗赋方面的书籍，而狗蛋作为现代思维的劣势就在于写诗赋方面。
穆秀才这方面的书，他己啃了个透彻，跟梁伯伯一起旁听时，偶然发现梁伯伯的书更佳！
这让狗蛋如何不动心，一本《论语》教科书都接近一两银子了，更遑论这些教科举试题的资料书了，估计价格也是吓死人。
而且光买一本可不够，这零零总总的买下来，得够长姐唱三十年的戏了！
“好啊。”梁伯伯从楠木书箱里掏出来几本，随意抛给了小孩。
狗蛋看得如痴如醉。
一大行人晓行夜宿，浩浩荡荡，终于在春暖花开的时节抵达安南府。
这个传说中大郑贫困府城，高墙黛瓦，铺肆林立，顶五十个井田县那般繁华了。
沉迷书中的狗蛋顾不得欣赏窗外街景，二姐掀窗，每过一个街道，都忍不住惊呼，待意识到了，忙捂住小嘴，生怕给弟弟丢脸了。
可那双清澈如家乡泉水的眸子却无论如何都掩不住惊艳之色。
傍晚时分，荷花随弟弟入住邸店。
店内行人不断，有仆人来回挑着书担，有书童帮公子捏肩捶腿的。
想来都是各县应试考生，各个年龄段都有，竟还有个银发苍苍，拄着拐的老伯，在一众丫鬟仆人的簇拥下进店。
几个小二忙得脚不沾地，一见梁伯伯负手进来，一个小二谄媚迎来，“看相公如此风骨，定是文采不斐，想来也是应试的，小的这就给您安排上等雅间。”
梁伯伯脊背一挺，须子一抬，“这就被你看出来了？挺有眼光嘛！”
狗蛋绷不住了，伯伯，咱后头仆人可都挑着书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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