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得冷了，尤其是下过一场雨后，从樵夫爷爷那儿接过两枚铜板的狗蛋，此刻正原地蹦哒着。
无他，小衣裤可以穿二姐剩的，但鞋子家里却只有草鞋，不蹦蹦脚冷。
瞧着上了年纪的樵夫爷爷佝偻着腰推走了满当当的板车，狗蛋抿抿小嘴，爷爷都这样大了，却还风雨无阻的去镇上卖柴。
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哎……突然瞥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矮墩墩的小男娃立马没了感慨，飞快将两枚铜板藏好。
怕长姐知道他还在捡柴，因为长姐之前走的时候说过再发现就会收拾他。
不好……家里还有刮的桔梗…
狗蛋小脸惨白，狗撵一样地溜了。
“哎，梨花，那个是你弟弟吧？”刚走到村口的青儿，指了指跟条小狗似的消失在了村道上的那个小东西。
“哼。”梨花弯唇，精致的小脸上蒙上了一层霜，
“溜这么快，肯定是没把我之前的话放在心上。”
“欸？”
不过梨花回去也没有拆穿那俩小东西，说到底，还是她这个长姐给的安全感不足。
才会让他们这么小就见缝插针的攒钱。
“长姐……”
“长姐……”
狗蛋和荷花简首就跟大黑狗一样，摇着尾巴，又是给梨花青儿搬小马扎，又是给她们倒茶的，当然也不是什么好茶，就是之前在坡上捡的野梅子晒干泡的。
喝起来还有股子酸酸涩涩的口感。
青儿也没嫌弃，别看她长得很美，行动间有种大家闺秀的沉静气质，但都去戏班子学戏了，就别指望她家里条件好了。
阿凤闻讯，从地里灰扑扑赶过来，还给梨花和青儿带了两块烤红薯，香香的，正发散着热气儿。
“吃、吃吧。”
阿凤憨憨地笑着，露出一排排洁白牙齿，似是羞谨一般，刚把红薯放在青儿面前，就飞快藏起了黢黑的小手。
这个动作惹得青儿掩口弯眸，这个小妹妹真有趣。
阿凤咧着嘴，自觉离青儿远远的。
又忍不住偷眼看她。
她好漂亮……
像冬天的雪一样……
青儿不免循着目光看向了阿凤，眸中染上了惑然。
阿凤挠挠大腿，嘿嘿傻笑几声，其实阿凤长得不错，就是常年干农活，皮肤黑糙，身材壮实。
“很好吃。”
青儿虽年少，但声音真的特别好听，有种春雨绵绵的软糯温甜，她以为阿凤是在期待她对红薯的评价。
“奥……好，嘻嘻。”
阿凤敛了眸子，狗蛋忍不住瞥了这个堂姐一眼，心中顿时一沉，阿凤她自打那次卖菜见过青儿之后，就好像一首念叨。
如果记得没错、阿凤貌似是虎蛋的童养媳。
梨花自是没有注意阿凤，她的注意力都在弟弟妹妹身上。
打开了青布包袱，冲弟妹招招手，先从里头掏出了一双麻布小单鞋，小小的很迷你，一看就是两三岁孩子的，给狗蛋套脚上，梨花不禁心中叹气。
弟弟妹妹长得好小，这鞋都是镇上两岁幼童穿的，弟弟都三岁了。
“好看，长姐，真舒服。”
这种粗麻布鞋最便宜，大概五文钱一双，布料粗糙硬实，跟穿木板子似的，哪里能跟“舒服”沾边。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狗蛋还蹦了蹦，鞋垫子落在土地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好啦，别蹦哒了。”梨花把他抱坐一边，很无奈的样子，给妹妹也穿上了一双。
“明天我带你们去街上买布买粮做衣服。”梨花勾唇，温柔的目光撒向弟妹，荷花娇软的跟长姐贴贴。
狗蛋也过去搂住了长姐的脖子，一个多月不见，甚是想念。
长姐身上还香香的，像那种洗衣皂的香气。
弟妹就像久别重逢的两只小狗似的，梨花心软趴趴的，一手揽一个，清冷的脸庞上温柔极了。
青儿不无歆羨的看着这一幕。
次日街上，梨花轻盈地走在前头，一手扯一个，她虽才十岁，个子还没有那么高，但给弟弟妹妹买东西时的神态动作却像极了母亲。
沉稳，可靠，内敛，话少。
总之，狗蛋和二姐回村的时候，手里拎了一包果子，身上也都穿上了暖和的罗布衣服，狗蛋头上还戴了个圆圆的帽子。
家中糙米，粟米，水缸也都得到了及时的补充。
就是房梁上都挂了一块猪肉。
长姐唱了快两个多月的戏，一朝回到解放前。
还给柱子家，村长大伯，大伯家都各送了一块肉做人情，和师姐走之前，梨花冷着脸把两小只带到了堂屋关上了门。
“我走之后，你们要是再帮人家干活，尤其是你，狗蛋，再干活，我肯定是要揍你们的，我说过了，我能让你们过上正常的日子，也能让你去读书，不许再捡柴打零工！”
幼童和小女娃都低下了头，身子紧紧挨一块，活像那种被班主任批评到无颜面对的学生。
狗蛋忍不住涨红了脸，感到羞耻，毕竟她芯子都二十二了，怎么还被一个十岁小屁孩训斥到抬不起头。
这太丢脸了吧！
“好啦，你们不用装这么可怜，这次饶了你们，下次绝不轻饶。”
许是唱戏吊嗓子的缘故，梨花那语气还真是威严感满满。
狗蛋明显感觉二姐的身子一松。
·
“师姐，下个月月钱发了，我就立马还你。”
坐在回镇上的驴车上，在弟妹面前那恩威并用的梨花，此刻满面笑容握住了对面女孩的手。
青儿和她覆上了手，温声道，“说什么呢，不急……不过师妹，你真要送你弟弟去私塾吗？”
“嗯。”梨花坚定点头，“戏里不是说读书明理是好事嘛，狗蛋又极聪慧懂事，从来没张嘴要过什么东西，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事，我身为长姐，自然要全力成全。”
青儿弯了弯眸，手下用了点力道，似是勾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忆，只见她不自然的敛眸道，
“那你就要和你弟弟分籍了，以后不再是一家人。”
“为什么？”梨花讶然。
“因为我们是上不了台面的戏子，是贱籍，是下九流，读圣贤书的人身份高贵，名声最重！若与我们做亲人，别说科考审查通过不了，就是私塾的夫子都不会收你弟弟。”
(http://www.220book.com/book/XYCA/)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