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山的雷来得急,午后的天突然暗下来,豆大的雨点砸在绝情殿的青石板上,一道惊雷劈过,“咔嚓”一声,把殿前那棵最粗的桃树劈断了半截——断枝歪歪地挂在树干上,还沾着没掉的桃花瓣,看得花千骨心里发紧。
雨刚停,她就搬来梯子,架在桃树下。断枝上的桃木结实,轻水说“用雷击桃木做剑穗,能稳灵力”,她想捡下来,给白子画做个桃木剑穗,也给自个儿的铁剑配个新装饰。梯子晃悠悠的,她爬得小心,刚够到断枝,脚下的梯子突然歪了歪,整个人失去平衡,惊呼一声就往下坠。
“危险,下来。”
熟悉的气息瞬间裹住了她。花千骨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后背贴上了片微凉的衣料——是白子画的手,从背后稳稳扶住她的腰,力道不大,却把她晃悠的身子攥得严实。他站得极近,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清冽的墨香顺着风飘进她的鼻尖,下巴微微低着,差点就碰到她的发顶,近得让她连他平稳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他第一次,从背后这样扶着她。没有练剑时的手把手、护腰腹,没有生死关的正面抱,是带着点慌、带着点急的贴近,把“尊卑”的距离,压得只剩一层衣料的薄。
花千骨的耳尖瞬间烫了,僵在梯子上不敢动,手里还攥着半截刚掰下来的桃木枝。“尊上……我……”她想说“我想做桃木剑穗”,想解释“不是故意胡闹”,可话到了嘴边,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堵得心跳漏了半拍。
“花千骨,别胡闹。”
他没喊“弟子”,没叫“你”,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叫了她的名字——“花千骨”。三个字清冽得像雨后的山涧水,没了平时的冷肃,没了“尊卑”的硬,带着点无奈的软,是拜师这么久,他第一次喊她的全名,第一次没用地位、没用房规把她推远。
花千骨攥着桃木枝的手紧了紧,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慢慢转过身,顺着梯子往下爬,白子画没松手,扶着她的腰,首到她稳稳站在地上,才轻轻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她腰腹的温,没像以前那样飞快抽回,悬在半空片刻,才自然垂落。
“桃木剑穗,我让守殿弟子做。”他没提刚才的“喊名字”,没提背后扶她的近,只指着她手里的断枝,声音软了些,“梯子不稳,下次不准自己爬。”
“嗯。”花千骨点头,把桃木枝递给他,耳尖还在烫,却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他的眉峰没皱,眼里的冷意淡了,连平时紧绷的嘴角,都好像软了点。她没说“谢谢”,没说“你喊了我的名字”,可心里头的暖,比手里的桃木枝还沉——他喊了她的名字,没再用“弟子”隔开,没再用“尊卑”挡着,这份松动,比任何手把手教剑、任何偷偷给的桃花糕,都让她觉得近。
少阳派后山的竹林里,飘着褚璇玑气鼓鼓的抱怨声。她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片竹叶,皱着眉,把“破幻术”的口诀念得乱七八糟:“静心……不对,是凝心!凝心咒……哦不,是破幻咒……”
禹司凤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根没带叶的竹枝,听得太阳穴突突跳。教她破幻术口诀三天了,最简单的“凝心稳神,破幻见真”八个字,她能念错七遍,要么把“凝心”说成“静心”,要么把“破幻”记成“破咒”,刚才练剑时,还差点把口诀念成喂麻雀的“快来吃米”,气得他手里的竹枝都快捏断了。
“笨死了。”禹司凤没忍住,伸手用竹枝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力道轻得像碰羽毛,没真用力,却带着点无奈的气,“八个字记三天,吴辰教你劈剑都没这么慢!”
褚璇玑捂着额头,瞪他——眼睛圆圆的,像被惹毛的小麻雀,却没真生气,只是噘着嘴,揉了揉被敲的地方:“我又不是故意记混的!口诀长得都一样,念着绕嘴嘛!”她揉了两下,突然往前凑了凑,把额头凑到他面前,离他的指尖只有寸许,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小耍赖,“你敲得轻一点,别用竹枝敲,用手碰,我就记快了。竹枝硬,碰着疼,手软,碰着不疼,我就记得住了。”
禹司凤的指尖僵了。
他没往后躲,看着她凑过来的额头——皮肤白白的,被竹枝敲过的地方有点红,像沾了点桃花粉,离得这么近,能看见她长翘的睫毛,能闻见她身上的糖香,能感觉到她轻轻的呼吸吹在他的指尖,暖得他心跳瞬间乱了。
上次摸她的头,是在山门护着她之后,带着点安抚的稳;这次她凑过来,让他用手碰额头,是带着点依赖的软,比上次更近,更软,更让他没辙。他没敢用手敲,也没说“胡闹”,只慢慢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被敲红的额头——比摸头时更轻、更软,像碰易碎的糖糕,指尖刚碰到她的皮肤,就赶紧收了回来,却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片温软,烫得他指尖发麻。
“记住了?”禹司凤的声音有点哑,没敢看她的眼睛,别过脸,耳尖红得能滴出血,“再记混,就……就罚你不许吃糖葫芦。”
“记住了记住了!”褚璇玑赶紧点头,捂着额头往后退了退,笑得灿烂,“凝心稳神,破幻见真!你看,我记住了吧!”她念得又快又准,没再念错一个字,眼睛亮晶晶的,像邀功的小兽,“我念对了,你得请我吃糖葫芦!”
禹司凤没反驳,从怀里摸出颗糖——是早上她塞给他的,还没吃,糖纸是粉白色的,带着点她手心的温。他把糖递过去,声音软得像竹林的风:“先吃糖,待会儿去买糖葫芦。”
褚璇玑接过糖,剥开塞进嘴里,甜得眯起了眼睛。她没提他刚才碰额头的软,没提他耳尖的红,只蹲在地上,拿着竹枝,一遍遍念口诀,念得又准又快,连风吹过竹林的响,都没让她分神——他用手碰了她的额头,软乎乎的,比竹枝舒服,比吃糖还甜,她得好好念,不能让他失望,也能多让他碰两次。
长留山的绝情殿,守殿弟子把做好的桃木剑穗送了来——挂在花千骨的铁剑上,淡棕色的桃木,配着绛红的断念剑穗和粉白的本命剑穗,好看得很。白子画站在练剑场边,看着她举着剑比划,没像平时那样纠正“发力不对”,只说了句:“剑穗稳,练剑时别晃。”
“嗯!”花千骨点头,举着剑往前行,桃木剑穗在风里轻轻晃。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剑穗上,没喊“弟子”,没说“规矩”,只安安静静地看着,近得像就站在她身边。
少阳派的山下集市,褚璇玑举着两串糖葫芦,咬着最上面的山楂,含糊地念口诀:“凝心稳神,破幻见真……禹司凤,我念得对不对?”
禹司凤站在她身边,帮她挡着来往的人,点头笑了——是真的笑,嘴角弯起来,眼里的冷意全没了,软得像集市的甜风:“对,念得好。再念一遍,就给你买兔子糖画。”
“好!”褚璇玑答应得快,念口诀的声音更响了,糖渣沾在嘴角,也没顾上擦。
风从绝情殿的桃林吹过,带着桃木的香;从少阳派的集市吹过,带着糖葫芦的甜。白子画的“喊名字与背后扶”是尊卑的松动,把“弟子”的距离,变成了喊全名的近,把“规矩”的硬,变成了扶腰的软;禹司凤的“碰额头与笑”是规矩的融解,把“克制的摸头”,变成了轻碰额头的软,把“无奈的气”,变成了真心的笑。
他们的松动都很轻——没说“我不拿尊卑对你”,没说“我不管门派规矩”,却都做得首白:他喊了她的名字,没再用身份隔开;他碰了她的额头,没再用规矩躲着。没有轰轰烈烈的“打破束缚”,只有细碎的“靠近”——他扶她下梯子,喊她“花千骨”;他碰她的额头,笑她“念得好”。日子还在走,尊卑和规矩还在,可这份松动的暖,己经成了往后的盼头,让他们敢再近一点,敢再软一点,敢把藏在身份和规矩里的心意,慢慢变成能碰得到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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