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陆远那间小屋的木门都未曾打开过一次。
黑山屯的村民们只闻到从门缝里飘出的、混杂着草药和野兽腥气的浓烈味道,偶尔伴随着炭火燃烧的噼啪声,更添了几分神秘。
有人猜测他在处理那头黑熊,有人说他在秘制什么灵丹妙药,但没人敢去打扰。
门内,陆远的世界里只有三样东西:猎物、纸笔和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他将所有的山货分门别类,堆放在屋子的不同角落。
这边是晒干的榛蘑、猴头菇,那边是处理干净、准备风干的鹿茸和一小罐金黄透亮的林蛙油。
他像个严谨的生物学家,在一张巨大的旧报纸背面,用炭笔绘制出一幅惊人的图表——《黑山屯山货采集周期图》。
哪个月份的鹿茸最有价值,哪个季节的蘑菇最多,甚至连不同山头的林蛙出没规律,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这不仅仅是一张图,这是他脑中现代知识与这个时代贫瘠资源相结合的财富密码。
紧接着,他摊开沈梦婷偷偷从供销社抄录的市场价格表,在图表旁添上了新的注释。
他用一道粗重的横线,将所有物产划分为两大类:“高危高利区”和“稳赚低险区”。
紫貂皮、熊胆这些惹眼的东西,被他毫不犹豫地划入了前者,旁边注上一个鲜红的“停”字。
而鹿茸片、榛蘑、林蛙油这些看似不起眼,却同样价值不菲的特产,则构成了“稳赚低险”的主力军。
他决定,在彻底站稳脚跟之前,必须像潜行的猎豹,收敛所有锋芒。
他找来厚实的桐油纸,将分装好的鹿茸片和干蘑菇仔细包裹起来,每一包都用麻绳捆扎得方方正正,像极了走亲访友时提的普通土产。
最后,他贴上自制的空白标签,不写一字,只用细微的记号区分内容。
这样,即使中途被人盘查,也只会当做是寻常的馈赠。
当陆远终于推开门,带着一身风尘和草木气息出现在阳光下时,沈梦婷的眼眸瞬间亮了。
她没有多问一句,只是接过陆远递来的一个包裹,点了点头:“我明白。”
沈梦婷主动揽过了最危险也最关键的一环——销路。
她没有贸然去黑市,而是想起了韩医生。
通过这位曾在省城医院工作过的老医生,她以“给亲友寻些滋补品”为由,成功接触到了几位因病退休的老教师和家属院的厂医。
这些人有需求,有退休金,最重要的是,他们圈子封闭,为人谨慎,是完美的初期客户。
每一次交易,沈梦婷都做得滴水不漏。
她从不亲自出面,而是拜托村里信得过的婶子,或是让韩医生帮忙转交,每次的中间人都不尽相同。
钱款也是通过这种方式,几经周转才回到她手中,彻底切断了货源与陆远之间的首接联系。
更让陆远惊叹的是,她竟然在账本的背面,为每一位客户建立了“隐形档案”。
城东的张老师,有老寒腿,偏爱鹿茸泡酒;南郊的李厂医,妻子有哮喘,常年需要林蛙油;甚至连某位局长不爱出门的夫人,喜好用鹿茸片炖鸡汤的细节,她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陆远翻看着那本记录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和特征,不禁失笑:“沈梦婷,你这脑子,比指南针还准。做生意,你是个天才。”
沈梦婷的脸颊微微泛红,但眼神却无比坚定:“我只是不想再成为你的累赘。”
第一批伪装成“礼品装”的山货很快售罄,除去给中间人的微薄谢礼,净利润高达二百三十七元!
这笔钱,在人均月收入只有十几块的黑山屯,无疑是一笔巨款。
陆远却没有将钱揣进自己口袋。
他只留下一小部分作为下一批的启动资金,然后拿出整整一百块,托人从县里偷偷采购回一批种子和几大袋珍贵的尿素化肥。
夜深人静时,他将这些东西悄悄分发给村里最困难的几户人家,比如独自拉扯孩子的孙婶,还有老实巴交却总被欺负的吴屠户。
每家门口的麻袋上,都压着一张纸条,作者“迷雾知途”推荐阅读《七零猎王:开局被下乡大小姐倒追》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上面只有简单的西个字:“队里特批”。
第二天,孙婶打开门,看到那袋比她儿子还高的尿素时,先是愣住,随即抱着袋子嚎啕大哭。
她那点贫瘠的自留地,一年到头也分不到一把化肥,这袋尿素,意味着她家小子今年秋天能吃上饱饭了!
“队里特批”像一阵春风,迅速传遍了整个黑山屯。
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生产队穷得叮当响,哪来的“特批”,这分明是陆远的义举。
一时间,村民们看陆远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单纯的畏惧,而是发自内心的敬重和信赖。
连原先那些持观望态度的村民,也开始主动将自家采到的草药、山菌送到陆远家,只求换点紧俏的盐巴或布票。
人心,就这么一点点被他聚拢了起来。
又是一个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小院染成温暖的金色。
沈梦婷快步走进院子,将一本崭新的、带着墨香的笔记本递到陆远面前。
封面上,是她清秀而有力的字迹——《黑山屯物资流通台账(试行)》。
陆远翻开,瞬间被里面的内容震撼了。
收支明细、人员分工、风险评估、甚至连“若遇盘查”的应急预案都分了好几套。
这己经不是一个简单的账本,而是一个初具雏形的商业计划书。
“我觉得,我们可以把更多的人组织起来。”沈梦婷的眼睛在晚霞中亮得惊人,“不只是打猎和采集,还有种植、养殖,甚至是简单的加工……我们不该只想着自己挣钱,是不是能带着大家,一起真正改变这里的贫穷?”
她迎着陆远的目光,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轻声说:“陆远,我不想再做那个只会待在象牙塔里念书的大小姐了。我想跟你一起,做点真正的大事。”
陆远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团与自己心中同样灼热的火焰,沉默了良久。
他缓缓伸出手,没有去接那本台账,而是温柔地、轻轻地拂过她额前的发梢。
“你早就是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深夜,万籁俱寂。
陆远独自站在院中,仰望着漫天繁星。
远处,隐约传来一声悠长的火车鸣笛,那是通往哈尔滨的货运线,是通往更广阔天地的脉搏。
他握了握拳,低声自语:“快了,再等两年……等恢复高考,等市场开放,那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机会。”
屋内的灯光依旧亮着。
沈梦婷还在灯下核算着刚刚收拢上来的新数据,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像春蚕在吐丝,编织着一个崭新的未来。
忽然,她像感应到了什么,笔尖一顿,抬头望向窗外陆远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春风拂过院子,吹动屋檐下晾晒的一串串干蘑菇,发出一阵细微如风铃般的声响。
这声音,像是大地苏醒前,最轻微、却又最坚定的心跳。
就在这份宁静即将化为安稳的梦境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敲门声猛地划破了夜空!
“陆……陆远哥!开门!快开门啊!”
是吴屠户家半大的小子,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
陆远眉头一皱,快步上前拉开门栓。
少年一头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满是惊慌:“不好了,陆远哥!出大事了!”
沈梦婷也闻声跑了出来,紧张地看着他。
“别急,慢慢说。”陆远按住他的肩膀,一股沉稳的力量传递过去。
少年喘着粗气,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谁听见:“是……是伐木场那边!疤脸刘的人,从山上被人抬下来好几个,说是……说是被野蜂蜇得半死,己经让人套车送县里医院了!”
陆远眼神一凝,他想到了自己在山里布下的那个“礼物”,但脸上不动声色:“被蜂蜇了,与我们何干?”
“他们……他们一口咬定!”少年急得快要哭出来,“他们咬定是有人在山上故意设了套子害他们!还说……还说这不是意外,是蓄意械斗!己经派人连夜去县里,要去公安局报案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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