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把整个京城裹得密不透风。
不知走了多久，蔡嬷嬷突然停下。前面是宫墙下的一道偏门，没有宫灯，只有两个提着刀的侍卫守着，脸色在月光下白得吓人。
“苏姑娘，跟咱家来，娘娘在偏殿等着。” 内侍的声音比刚才更低，苏清颜跟着他往里走，脚下的青石板路泛着冷光，连虫鸣都听不到，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宫道里回响。
路过一处回廊时，突然有个小太监抱着一堆宫灯跑过，慌慌张张地撞在苏清颜身上。宫灯掉在地上，昏黄的光瞬间照亮了小太监的脸 —— 竟是那天跟着李公公来取辣条的小徒弟！
小太监趁内侍弯腰捡灯的间隙，飞快地塞给苏清颜一块巴掌大的木牌，压低声音说：“姑娘，蔡嬷嬷在偏殿设了局，别喝里面的水！” 说完就抱着宫灯跑了，像一阵风似的没了踪影。
苏清颜攥着木牌，指尖触到上面刻着的 “椒” 字 —— 这是她作坊辣条包装上的标记，只是木牌上的 “椒” 字少了一点，歪歪扭扭的，显然是仓促刻成。她刚把木牌藏进袖中，内侍就冷声道：“苏姑娘，别耽误时辰，娘娘还等着呢。”
偏殿里烛火通明，却没半点暖意。苏妃穿着一身紫粉色的宫装，正坐在桌边喝茶，见苏清颜进来，眼皮都没抬：“你就是苏清颜？胆子不小，敢用带毒的辣条糊弄我。” 她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茶盏与桌面碰撞的声响在殿内格外刺耳，“蔡嬷嬷，把证据呈上来。”
两个宫女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袋油纸袋 —— 正是 “清颜神仙条” 的包装，封口的铜印歪歪扭扭，袋口还破了个小洞。蔡嬷嬷拿起油纸袋，倒出几根辣条在碟子里：“你自己看，这辣条里掺了苦楝子粉，娘娘吃了能不难受？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毒害娘娘？是不是受了靖安侯府的指使？”
苏清颜凑近碟子，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苦楝子味 —— 这味道她下午在作坊闻到过，绝不是她做的辣条。“嬷嬷这话可有证据？” 苏清颜从容地站在殿中，“草民的辣条原料都是东市最好的，这是原料账本，上面有粮店、油坊的印章，还有药监上月的查验记录，可证明草民从未用过劣质原料。至于娘娘吃的辣条，草民怀疑是被人掉包了 ——”
“你还敢狡辩？” 苏妃猛地拍桌，站起身走到苏清颜面前，眼神像刀子似的，“这油纸袋上印着你的名字，封口的绳子也是你作坊常用的麻绳，你还想抵赖？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对着殿外喊，“来人，给我把她押去待罪房，等子时一过，就禀明太后，按‘毒害宫眷’的罪名处置！”
两个侍卫立刻上前，架住苏清颜的胳膊。苏清颜挣扎着喊：“娘娘！我有话说！”
蔡嬷嬷却冷笑：“娘娘现在还病着，哪有空听你这个下毒凶手的话？你就老老实实在待罪房等着，想想怎么给你那靖安侯府的相好交代吧！”
待罪房是间狭小的石室，没有窗，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挂在墙上，油光摇曳，把影子拉得老长。
侍卫把苏清颜推进去，“哐当” 一声锁上铁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清颜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刚想喘口气，手指突然触到墙角的一个小洞 —— 洞口被碎石堵着，她抠开碎石，里面竟塞着一张纸条，是用炭笔写的，字迹潦草：“子时三刻，蔡嬷嬷会派人送毒汤，逼你喝下去，假装你畏罪自尽。洞后是废弃的水道，能通到宫墙根，只是有铁栅栏拦着，需用硬物撬开。”
纸条的末尾画着一个小小的辣椒图案，和她作坊的标记一模一样。苏清颜心里一震 —— 这是谁写的？是刚才的小太监，还是李公公？她摸出袖中的木牌，又看了看纸条上的辣椒图案，突然想起沈砚辞说过，李公公去年曾受过靖安侯府的恩惠，或许是他在暗中帮忙。
可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子时三刻快到了，她手里没有硬物，怎么撬开水道的铁栅栏？而且外面守着侍卫，就算撬开了，也未必能顺利逃出去。她站起身，在石室里摸索，希望能找到点能用的东西 —— 油灯的灯台是铁做的，可被钉在墙上，掰不动；地上只有几块碎石，敲在铁门上都没声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蔡嬷嬷说了，这汤必须让她喝下去，要是她不喝，就硬灌。”“知道了，咱们动作快点，别被李公公发现了。”
苏清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 毒汤来了！她赶紧躲到门后，手里攥紧了那块刻着 “椒” 字的木牌，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要是他们硬灌，她就把木牌藏进嘴里，趁他们不注意，再用碎石砸他们的头。可她只有一个人，对方有两个侍卫，胜算实在太小。
铁门 “吱呀” 一声被打开，两个侍卫端着一个黑漆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黑漆漆的汤，散发着刺鼻的苦味。走在前面的侍卫咧嘴笑：“苏姑娘，别挣扎了，喝了这汤，还能少受点罪。”
苏清颜盯着那碗汤，突然想起小太监说的 “别喝里面的水”，还有纸条上的 “畏罪自尽”—— 蔡嬷嬷是想让她死得不明不白，还要连累沈砚辞！她握紧木牌，指甲都嵌进了掌心，就在侍卫要上前抓她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李公公的声音：“住手！太后有旨，暂缓处置苏清颜，先带她去长寿宫问话！”
两个侍卫愣住了，手里的托盘差点掉在地上。苏清颜也愣了 —— 太后怎么会突然传旨？是沈砚辞联系上了李公公，还是有其他人在帮忙？她刚松了口气，就见蔡嬷嬷从门外走进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李公公，这是苏妃娘娘的旨意，你也敢拦？”
李公公穿着藏青的宫服，手里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声音却很稳：“蔡嬷嬷，这是太后的亲笔圣旨，您要是不信，可自己看。” 他展开圣旨，上面的朱红印章格外醒目。蔡嬷嬷盯着圣旨，眼神里满是不甘，却不敢再说什么 —— 太后的旨意，她一个嬷嬷还没胆子违抗。
“既然是太后的旨意，那咱家就先带苏姑娘去长乐宫。” 李公公转向苏清颜，眼神里闪过一丝暗示，“苏姑娘，跟咱家来吧，太后还等着呢。”
苏清颜跟着李公公走出待罪房，心里却更慌了 —— 太后突然传旨，是真的想查清真相，还是另一个更大的陷阱？
她回头看了一眼待罪房的铁门，又摸了摸袖中的苦楝子粉残渣，突然意识到：不管是蔡嬷嬷的毒汤，还是太后的传旨，这场宫禁里的局，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而沈砚辞还在宫门外等着，他会不会也遇到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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