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被禁足半月,刚解除禁令就憋着一股火 —— 原本该由她管的库房被苏清颜接手,连府里各院落的物资台账,都换成了苏清颜搞的 “分类登记法”,连老夫人都夸 “账目清楚,再也不怕丢东西”。她坐在正院的软榻上,手指绞着帕子,眼神阴鸷地盯着窗外:“一个贱婢,也配在侯府里呼风唤雨?得让她知道,这侯府到底谁说了算!”
一旁的刘嬷嬷赶紧凑上前,献殷勤道:“夫人,奴婢倒有个主意。咱们要是……” 她压低声音,在柳氏耳边说了几句,柳氏眼睛瞬间亮了,拍着榻沿笑道:“好!就这么办!事成之后,赏你两匹上好的绸缎!”
晨雾还没散,侯府西跨院的库房就传来 “哗啦” 一声响 —— 苏清颜刚把新到的二十斤当归归进 “贵重药材” 架,就见柳氏的陪房王仆妇带着两个粗使婆子,拎着个破布包闯了进来,布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竟是半袋发霉的枸杞,还有几片沾着泥的人参须。
“苏清颜!你这黑心贱婢!竟敢私吞库房的贵重药材,用这些发霉的破烂充数!” 王仆妇叉着腰,声音尖得能刺破晨雾,引得来往的仆役都围在库房门口看热闹。
苏清颜放下手里的账本,弯腰捡起一片人参须 —— 这须子干得发脆,根须上还沾着点红泥,明显是从后院的泥地里挖出来的,哪像是库房里存放的三年生人参。她忍着笑,从货架上取下装人参的瓷罐,打开盖子:“王仆妇,库房的人参都在这里,每根都刻着‘三年生’的印记,共十二根,一根不少,你要不要数数?至于你这发霉枸杞,库房上个月采买的枸杞都在‘消耗品’架上,用密封罐存着,连个霉点都没有,你这包,怕不是从你家厨房的角落里翻出来的?”
周围的仆役都笑了,有个负责采买的小厮还喊:“王嬷嬷,上次我见你从府外偷偷运了袋发霉枸杞回来,说是‘给你家孙子泡水喝’,怎么现在倒成库房的了?”
王仆妇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刚想辩解,就听见人群外传来 “噔噔” 的脚步声 —— 柳氏穿着一身石青色锦袍,扶着丫鬟的手,慢悠悠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账房刘先生的堂弟刘二,手里捧着本泛黄的旧账册,一看就是来 “找茬” 的。
“苏清颜,你竟敢当众顶撞我的人,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夫人?” 柳氏扫了眼地上的发霉枸杞,又指着眼看就要整理好的药材架,“辞儿让你管库房,是让你尽心尽责,不是让你中饱私囊!刘二,把你查到的账册给她看看,让她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刘二赶紧翻开账册,指着 “人参” 那页:“苏姑娘,上个月账册上写着‘人参十五根,用于三公子药膳’,可现在库房里只剩十二根,少的三根去哪了?莫不是你偷去卖了?”
苏清颜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她的 “分类台账”,翻到上月初十那页,递到柳氏面前:“夫人,您看清楚,这十五根人参,初十那天给三公子炖药膳用了一根,十五那天老夫人说头晕,用了一根,二十那天二公子说‘要给岳母补身体’,让王仆妇来领了一根,这里还有二公子的签字和王仆妇的领用记录,一根都没少。倒是刘二,你手里的旧账册,是去年的吧?我记得去年库房确实少了三根人参,后来查出来是你偷偷拿回家给你夫人补身体了,怎么现在倒算到我头上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仆役都炸开了锅 —— 去年刘二私拿人参的事,府里人尽皆知,只是柳氏护着他,才没深究。刘二的脸瞬间白了,手里的账册都差点掉在地上:“我…… 我拿错账册了!”
“拿错账册?” 苏清颜笑着走近一步,指着刘二腰间的钱袋,“你钱袋里的‘人参片’,总不是拿错的吧?我昨天还看见你在厨房,用开水泡人参片喝,说是‘补气血’,那人参片上的‘三年生’印记,跟库房里的一模一样,你倒是说说,这是哪来的?”
刘二慌忙捂住钱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柳氏的手指死死攥着帕子,指节泛白,方才被苏清颜戳穿 “虚报账目” 时的慌乱,转眼化作主母的威严怒意。她没有像市井妇人般撒泼打滚,只是往后退了半步,恰好站在库房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 既能让路过的仆役看清她的模样,又能维持当家主母的体面。
鬓边的赤金镶珠簪子微微晃动,是她晨起特意挑选的 “镇场” 首饰,此刻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她先是抬手扶了扶鬓角,指尖沾了点预先备好的薄荷水,再往眼角一拭,瞬时浮现出几分的红意,声音也压得低哑,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大伙们都看着呢 ——”
她的目光扫过围在库房外的几个老嬷嬷、账房先生,最后落在管库房的张师傅身上,那眼神像是带着钩子,勾得张师傅赶紧低下头去。“我嫁进靖安侯府十七年,从当年的二夫人,到如今掌家的主母,哪一日不是为侯府算计?先公爹在时,夸我‘持家稳当’;老夫人卧病那三年,府里上下用度,哪一笔不是我亲手核对,连一文钱的亏空都没有过?”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本泛黄的账册,是她刚嫁进来时记的第一本家用账,封皮上还绣着小小的 “柳” 字。“你们看,这是我当年记的账,每一笔都清清楚楚,连厨房买的葱姜蒜,都写得明明白白。可如今呢?”
她猛地抬眼看向苏清颜,声音陡然拔高,却仍保持着主母的克制,没有半分粗鄙:“一个卖入侯府的冲喜婢,不过是辞儿可怜她,留她在府里伺候,竟敢插手库房事务!用那些莫名其妙的‘分类法’‘台账’,把好好的库房搅得鸡飞狗跳,现在更是敢质疑我这个主母的账目 —— 这不是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是要把侯府的规矩都踩在脚底下!”
旁边的刘嬷嬷是柳氏的陪房,立刻上前两步,扶着柳氏的胳膊,声音透着几分义愤:“夫人说的是!苏姑娘,您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您不过是个贱婢,能在侯府吃饭穿暖,己是三公子的恩典,怎么敢跟夫人顶嘴?再说了,夫人报的‘冬衣布料’,是给府里上下三十多个仆役做棉袄的,您说‘多报五匹’,难不成您觉得仆役们不配穿新棉袄,要穿打补丁的旧衣?”
这话一出,几个原本围观的仆役都变了脸色 —— 谁不想冬天穿新棉袄?苏清颜若是真 “克扣” 布料,岂不是断了他们的念想?
柳氏见状,立刻顺着话头往下说,语气软了几分,却更显诛心:“我知道清颜姑娘是为侯府着想,怕有亏空。可你年纪轻,不懂府里的难处 —— 去年冬天雪大,不少仆役的棉袄都冻破了,今年我多报五匹布,是想着给年纪大的嬷嬷、小厮多做件里衣,免得他们冻着。你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虚报’,传出去,人家还以为侯府苛待下人,连件棉衣都舍不得给呢!”
她抬手拭了拭眼角,帕子上真沾了几滴泪渍,看得几个老嬷嬷都动了恻隐之心。管账房的周先生也附和道:“夫人说的是,府里的用度确实要考虑周全,苏姑娘或许是刚管库房,不懂这些弯弯绕,还是得多听夫人的指点。”
苏清颜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本 “分类台账”,上面用炭笔写得清清楚楚:“冬衣布料:府中仆役 32 人,每人需布 1.5 匹,共需 48 匹,柳氏报 53 匹,多报 5 匹”。她看着柳氏那副 “委屈又体面” 的模样,心里冷笑 —— 这主母倒是会拿捏人心,用 “仆役冷暖” 当挡箭牌,把自己的虚报说成 “体恤下人”,既堵了她的嘴,又拉拢了府里的仆役。
可她偏不吃这一套。
苏清颜上前一步,将台账摊开在众人面前,声音清亮却不尖锐,字字都落在实处:“夫人说多报的五匹布是给老嬷嬷、小厮做里衣,那请问夫人,您报的‘里衣布料’是单独列支的,账册上写着‘里衣布十匹’,己经足够给 32 个仆役每人做一件里衣,为何还要在‘冬衣布料’里多报五匹?”
她指着台账上的 “里衣布” 条目,又翻到 “冬衣布料” 那页,“再说,府里的仆役棉袄,历来是‘一人一匹半布’,去年雪大,夫人也只多报了两匹布,今年天气暖和,反而多报五匹,这不合常理。还有,您报的‘棉花’是 30 斤,按 32 人算,每人还不到一斤棉花,做棉袄根本不够厚,若是真体恤仆役,怎么不多报棉花,反而多报布料?”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几个老嬷嬷都凑过来看台账,小声议论起来:“是啊,去年雪大才多报两匹布,今年确实不用多报五匹”“棉花倒是真不够,去年我的棉袄就薄,冻得首打哆嗦”。
柳氏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她没想到苏清颜竟把账记得这么细,连去年的用度都查了。她强撑着体面,又换了个说法:“我…… 我是怕今年布料涨价,多报几匹存着,免得日后不够用。侯府家大业大,总不能临时缺布,让下人等着吧?”
“夫人若是怕布料涨价,大可在账册上注明‘备用布料五匹’,而不是混在‘冬衣布料’里一起报,这可不是‘备用’,是‘虚报’。” 苏清颜又翻到 “备用物资” 那页,“您看,台账上专门有‘备用物资’一栏,若是真有需要,随时可以登记,何必混在日常用度里?”
柳氏被问得哑口无言,手指攥着帕子的力度更大了,指节都泛了青。她没想到这个贱婢不仅懂记账,还这么会抓细节,连 “备用物资” 和 “日常用度” 的区别都分得清清楚楚。
可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柳氏深吸一口气,突然提高声音,带着几分主母的威严:“苏清颜!你不过是个冲喜婢,竟敢当众质疑我这个主母!就算账册上有几分出入,也是我为侯府考虑不周,轮得到你一个贱婢来教训?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有没有侯府的规矩?”
她转头对身后的仆役说:“来人啊!把这个以下犯上、搅乱府中规矩的贱婢拉下去,杖责二十,赶出侯府!我倒要看看,没了侯府的庇护,她一个贱婢能活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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