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的VIP单间总算把急诊室的乱糟糟隔在了外头。这儿倒不像病房，更像间带医疗设备的星级酒店套房——宽敞、安静，窗户望出去视野也好，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百合香，没了那股冲鼻子的消毒水味。可左肩被锁骨带勒得紧紧的，闷疼一阵接一阵，时时刻刻提醒着顾夜宸：现在的你，胳膊都没法随便动，就是个伤员。
陆晨和赵晖把他安顿好，又跟护工叮嘱了几句，就先撤了——这场意外把不少工作都打断了，得回去处理。秦风留到最后。
“夜宸，真不用从国外请专家来会诊？”秦风靠在窗边，皱着眉，“虽说这骨折手术不算少见，但找最好的医生，恢复得能好点，以后留的疤也……”
“不用。”顾夜宸打断他，声音听着有点累，语气却透着不容商量的笃定。他靠在摇起来的病床上，目光落在被固定的左肩上，眼神深不见底。
秦风的担心他懂。以他的钱和人脉，想请全球顶尖的医生来都不是难事，能把治疗做得又精细又稳妥，这本该是顺理成章的选择。
可这会儿，他脑子里转的根本不是瑞士或者梅奥诊所的专家，而是那双像寒潭似的、没一点波澜的眼睛，还有消毒时那下“无意”加重、疼得他差点跳起来的力道。
心里头冒出个近乎荒唐的念头，还越想越强烈——
他想“拿下”她。
不是男人对女人那种简单的欲望，至少不全是。是更复杂的、带着点挑战欲的征服感。他想把她那层冷静专业的面具撕下来，想看看那双古井似的眼睛里，为他泛起涟漪会是什么样。想把这个跟他身边那些“衣服”完全不一样、难拿捏的人，攥在自己手里。
这场意外受伤，倒成了个名正言顺的好机会。
“这儿的医疗水平够了。”顾夜宸淡淡地说，听着像在讲客观事实，可了解他的秦风，却从他微微上扬的尾音里，听出点不一样的味道。
秦风看着他，沉默了会儿。作为兄弟，他太清楚顾夜宸眼里那种光代表什么——那是瞅准了新奇猎物，准备下手时的兴奋和志在必得。只是这次，这“猎物”的身份有点特殊，也有点……危险。
“她是医生，夜宸。”秦风提醒道，语气里带着点不赞同，“这儿不是‘穹顶’那种地方，也不是你能随便玩的场合。她是干正经事的，治病救人是她的工作。”
“我知道。”顾夜宸收回目光看向秦风，眼神又恢复了平时的锐利精明，“所以我才要让她当我的‘主治医生’啊。这很合理，不是吗？我信她的专业能力。”
他把“主治医生”西个字说得稍微重了点，透着股别有用心的强调。
秦风知道，再劝也没用。顾夜宸拿定的主意，没几个人能扭过来。他只能在心里叹口气，希望这位看着就不一般的沈医生，别那么容易被卷进顾夜宸的游戏里。
“你好好歇着，我晚点再来看你。”秦风说完，也走了。
房间里只剩顾夜宸和请来的男护工——那护工话不多，安安静静的。
顾夜宸闭着眼歇了会儿，然后对护工说：“去请骨科的值班医生或者主任来一下，就说我对治疗方案有点疑问，想聊聊。”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上位者那种不容拒绝的劲儿。
护工应了声就出去了。
没一会儿，病房门被敲了敲。进来的是个西十多岁的男医生，戴金丝边眼镜，看着挺斯文，胸牌上写着“骨科副主任医师：刘健”。
“顾先生，您找我？”刘医生态度客气又谨慎，显然己经知道这位患者不一般。
顾夜宸轻轻点头，脸上露出个恰到好处的表情——带着点疲惫和疼，看着挺虚弱。对他这种习惯藏情绪的人来说，装这点样子不算难。
“刘医生，麻烦你跑一趟了。主要是刚出这种事，心里没底。”他放慢语速，声音也比平时虚了点，“关于我这骨折手术，我想问问，你们科里哪位医生在这方面经验比较足？”
刘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职业自豪感：“顾先生您放心，我们医院骨科是省重点，锁骨骨折复位固定是常规手术，技术很成熟。我们科好几位主任医师都经验丰富，比如张主任、王主任……”
顾夜宸耐心听他说完，才像刚想起什么似的，随口问道：“我刚才在急诊，是个姓沈的医生帮我做的初步处理和固定，动作挺利索，判断也准。不知道这位沈医生……”
刘医生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哦，您说的是沈清漪沈医生吧？她是我们科的主治医师，虽说年轻，但技术真的过硬，是我们重点培养的青年骨干，尤其处理复杂创伤特别有天赋。不过按惯例，像您这样的VIP患者，一般是由主任医师负责……”
“不用麻烦主任了。”顾夜宸打断他，语气挺温和，却透着不容商量的果断，“我觉得沈医生就挺好。她的专业和冷静，让我放心。要是可以，我希望让沈清漪医生当我的主治医生，全权负责我的治疗和手术。”
他说得自然而然，好像就是患者跟医生初步接触后，基于信任做出的合理选择。
刘医生脸上露出点为难。让一个主治医师单独负责这么重要的患者，还是顾夜宸这种身份的人，按程序来说不太合规，也有风险。
“顾先生，这……沈医生能力是没问题，可按医院规定……”
顾夜宸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刘医生，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他不用提高声音，也不用威胁，就凭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就够让人明白这话背后的分量。
沉默了几秒，顾夜宸又开口，语气还是平和的：“我信沈医生的能力，也愿意承担这个医疗决策的风险。要是医院有顾虑，我可以签知情同意书。或者，要不要我首接跟你们院长沟通一下？”
最后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跟颗重磅炸弹似的。
刘医生额角有点冒汗。他当然知道，以顾夜宸的身份和影响力，联系院长就是一句话的事。真到那时候，局面只会更被动。
权衡了一下，刘医生挤出个笑：“顾先生您太客气了。既然您这么信任沈医生，我们肯定尊重患者的选择。我这就去跟科主任沟通，安排沈医生当您的主治医生。”
“那多谢刘医生了。”顾夜宸露出个满意的淡笑。
“应该的，应该的。”刘医生连忙应着，又客气了几句，就匆匆离开病房，去跟科主任汇报这个“特殊情况”了。
病房门一关。
顾夜宸脸上那副虚弱疲惫、客气礼貌的表情瞬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像猎人盯着猎物似的兴奋目光。
他重新靠回床头，目光扫过窗外繁华的街景，最后落回自己受伤的左肩上。
疼还在。
可他的心情，却莫名好了起来。
沈清漪。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游戏，开始了。
这次，他倒要看看，这位冷静自持的沈医生，在他的“指定”下，还能把那副拒人千里的样子装多久。
他等着，亲手揭开那层专业面具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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