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刚把目标瞄准县副食品公司的消息，在小院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刚子，那可是公家的大单位，能看上咱们这小作坊的货？”孙彩娟有些担心。
周大姐和小翠也觉得这事有点悬。
王小花则翻看着账本，计算着如果真能拿下副食品公司，产量是否跟得上。
王大刚却信心满满：“怕啥！咱们的酱油质量摆在这儿！春风饭店那么挑嘴的赵师傅都说好！副食品公司不也得要好东西吗？”
刘金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王小花准备好更详细的资料，包括信用社的贷款凭证（显示正规性）、与春风饭店等客户的供货协议复印件，以及那份被李主任称赞过的“刘氏酱园发展简述”。
第二天，王大刚特意借了孙彩娟家那辆半新的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两坛精心包装的酱油样品，一路叮叮当当地骑到了县里。
县副食品公司果然气派，一栋三层小楼，进进出出的人都穿着体面。王大刚在门口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几经打听，他找到了采购科的办公室。里面坐着两个办事员，一个在喝茶看报，一个在写东西。
“同志，您……您好，”王大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我找一下采购科的领导。”
看报纸的那个办事员抬起头，打量了一下穿着旧中山装、风尘仆仆的王大刚，又瞥了一眼他手里土里土气的酱坛子，眉头微蹙：“什么事？”
“我……我是‘刘氏酱园’的，我们自家酿的酱油，味道特别好，想问问咱们公司需不需要……”王大刚连忙递上资料和样品。
那办事员接过资料，随手翻了翻，看到“家庭作坊”、“个体户”等字眼，脸上就露出了几分轻视，把资料往桌上一放：“我们副食品公司进货都是有固定渠道的，对供应商资质要求很高。你们这种……嗯，先放这儿吧，有需要会联系你。”语气敷衍至极。
王大刚心里一沉，这种口气他太熟悉了，跟之前那些小饭馆敷衍他时一模一样。
“同志，您看看我们的资料，我们跟镇上的春风饭店都有合作的，品质绝对有保证！您尝尝我们的样品……”他不甘心，想把酱坛子往前送。
“说了放这儿！”那办事员语气不耐烦起来，“我们很忙，没空尝这个尝那个的。赶紧走吧！”
另一个写东西的办事员也抬头，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王大刚脸皮发烫，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他攥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他知道，在这里发脾气没用。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礼貌：“那……那麻烦您了。”然后，他默默地拿起被丢在桌上的资料，拎起酱坛子，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副食品公司的大门，阳光刺眼。王大刚回头看了看那气派的办公楼，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个体户”和“公家单位”之间，那道看不见却实实在在存在的门槛。
原来，光有好产品，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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