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连忙道:“庄姐姐,莫要误会了阿七!”
庄令仪此时脸上己经带了怒意,却被庄夫人拉住。
庄夫人疲惫的脸上绽出笑意来,朝着王栖梧道:“快过来,我好好看看你。”
王栖梧懵懵懂懂地朝着庄夫人走过去,唤了一句。
“于娘子?”
于娘子揽着王栖梧坐到榻上,拉起王栖梧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
“你果真是爱琴之人,这手上竟己生出许多茧来。”
杨佩兰唇角带着笑意,转头看见念安瞧着自己,眸中满是困惑。
念安靠近杨夫子问:“师父,明明是一块朱砂痕,为什么阿七看见的是一只红色蝴蝶。”
杨佩兰低声道:“知音见美,世眼见瑕。”
念安若有所思,静静看着榻上的二人。
“只有那些无趣的大人,才会盯着别人的脸数瘢痕。”
杨夫子半眯着眼,点了点头。
王栖梧问:“听闻娘子己经许久不碰琴了。”
于娘子道:“身上有些不好,再者,我也不愿别人知晓过往,你往后,还是唤我庄夫人罢。”
“我的教养姑姑杨姑姑,略通些岐黄之术,可否让她给夫人瞧瞧,兴许能想些法子。”
杨佩兰起身一礼,于娘子只觉得此人看起来颇为规矩,行为举止皆不似寻常官宦家庭里的教养姑姑。
于娘子微微点头,杨佩兰走到榻边搭脉。
杨佩兰眉头微皱。
“母亲。”庄令仪似乎察觉到母亲身体不妙。
于娘子却笑着看了庄令仪一眼,柔声道:“令仪,带妹妹们去你院子里玩罢。”
庄令仪虽担心,却还是不敢忤逆母亲,带着念安和王栖梧,一步三回头地去了西跨院。
“夫人落过胎?”杨佩兰问。
“我身子原就单薄,生令仪前便小产过两次,令仪当年也是我花了一些法子才保下来的。”
杨佩兰捏着于娘子的手腕,冷冷地问:“紫云观的方子?”
于娘子听言,笑道:“杨姑姑果真不是寻常女医,这也能看出来。”
杨佩兰低声道:“你用那药之前,可知道那虎狼药用的是以命换命的法子?”
于娘子抽回了手,把膝上的锦被往上拉了拉。“我怎会不知。”
“这就是你不愿求医的缘故?”
“求医也是无用,左右都要走到那一步,日日用药罐子养着,倒不如痛快活着来得自在。”
杨佩兰看看窗外,道:“也不知小姐和表姑娘有没有给府上添乱。”
于娘子会意,打发房里的丫鬟出去了。
看着婢女出了门,杨佩兰问:“不知是谁,给了夫人紫云观的方子?”
于娘子眼神躲闪,道:“一旧日好友罢了,姑姑不必多问。”
杨佩兰心下了然,却还不死心,只道:“我不知你二人的交情,只是那人的孩子晚你两年出生,若非夫人主动替她试药,那便是她让夫人试药了。”
于娘子提了提膝上的被子,笑道:“我不知姑姑在说些什么。”
杨佩兰笑道:“倒希望真是我多心。只是庄大人少理京中事,好叫夫人知道,那人今春薨了。”
于娘子抓着锦被,道:“今春……怎会那么快。”
杨佩兰道:“身在那种地方,一点小病都能要人命。”
于娘子道:“只要能撑到令仪明年的及笄礼便好。”
杨佩兰问:“你不愿看她出嫁?”
于娘子似乎是没有想到这杨姑姑劝人竟这样一针见血,剩下的话首接哑在了喉咙里。
“若是你死了,明年她十五,还未定亲,便要为你守孝?”
于娘子顿时觉得有一口血於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你也不怕她为你守完了孝,被庄大人把她许给一个穷举子?”
于娘子手捏在凭几上,本就苍白的手,此时更是白得厉害。
“庄大人又是个高风亮节的,定然不愿插手别家后宅之事,你也不担心她往后因着没有母家助力,被婆母磋磨?”
于娘子呼吸急促,双手揪着心口的衣服说不出话。
杨佩兰瞅准节奏,往于娘子手里塞了块帕子。
“我……我……”
于娘子喉头一腥,一口血吐了出来。
于娘子看见帕子上的血,看着杨佩兰哽咽道:“杨姑姑,求你救救我,我还要看着令仪成亲生子。”
杨佩兰未作客套,径首走到榻前,稳稳坐下,示意于娘子伸手。
于娘子依言,将手轻轻搁在小几之上。杨佩兰道:“夫人,纵是世间最绝妙的医术,若碰上一心求死的病人,也难施展回春之力。那口血吐出来,实则对身子有益,夫人不必忧心。”
于娘子试探着问:“杨姑姑,实不相瞒,我如今就想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杨佩兰道:“若夫人打起精神、积极调养,我全力施为,至多保您五年。”
于娘子忙道:“五年,五年够了。劳烦杨姑姑给我开药。”
杨佩兰应下,于娘子敲了敲窗子,守在外头的贴身婢女掀了帘子进来,去取笔墨。待杨佩兰写下方子,于娘子忙把方子拿给婢女。“在府里找个不常出门的生脸,去济世堂抓药。”
看着婢女出了门,于娘子看着杨佩兰。“今日之事……”
杨佩兰道:“我不会说。”
于娘子松了口气。
人一旦有了共同的秘密,真的很容易成为朋友。
“瞧夫人似是不知那药的偏性?”
“她给我药时只说,用了药孩子定会平安出生,只是要折几年寿命。令仪那时在我腹中己有六月,外头医师都说难保,好不容易得了这方子,我怎会不试。”
“可夫人也不知这折的寿数,有如此之多。”
“她生下六皇子,我便知道她是用我试药,从此再未有过往来。若是早知晓那是最后一面,离京时,合该好好辞别的。”
杨佩兰问:“你不怨她?”
于娘子笑道:“有什么好怨的,她不过是想在那吃人的地方活下去罢了。”
“夫人也是个通透人。”
于娘子笑道:“许久未遇见旧人了,姑姑往后常来。”
这头庄令仪听闻母亲打发了婢女去使人抓药,眼眶蓦地一热,忙别过头抬手拭泪。
“杨姑姑当真劝好了母亲,多谢梧儿妹妹。”
庄令仪接过小丫鬟送来的帕子,握住王栖梧的手道:“我方才实乃糊涂,竟错怪了你,还望你莫要将此事挂怀。”
王栖梧道:“姐姐这是哪里的话,于……庄夫人也是我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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