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桢忙道：“母亲的画本就好，管他什么大作习作，我就要当宝贝收着。”
王栖梧道：“你当宝贝，明日让梅霜姐姐去把母亲书房里作画的废纸全收拾了给你。”
王启桢道：“收着就收着，只要给我，我全要！”
徐若晴坐了下来，细细看着桌上的画，由衷叹道：“我向来只知写意画风擅绘宏大景致，笔锋豪放洒脱，大开大合，不曾想竟能将这般烟火市井的细致场景，描绘得如此生动鲜活！”
“这哪里是随手一作？这整个江南活着的画师，只怕都比不过王夫人。”
“哪有徐姐姐说得那么夸张。”王栖梧笑着，把徐若晴面前的画调转了一下，细看了起来。
越看，王栖梧眼中的惆怅越深。
——这写意画，当真是活着的画师没几个能比得过的。
徐若晴坐到了王栖梧身边，问道：“另外几幅也是王夫人画的？”
王启桢道：“我今日带出来的，都是我母亲画的。”
徐若晴眼眸亮了起来，把桌上的画一卷卷打开，边看边叹。
王栖梧看着徐若晴满是崇拜的眼神，又跟着细细看着其他的画，连自己也分不清，心里是愧疚，还是惋惜。
林朝云也坐到了徐若晴身边，一同欣赏着祝筠的画。
念安的目光却很快从画卷上移开，瞥见一旁棋盘，眼睛一亮：“二哥哥，我俩手谈一局，如何？”
王启桢欣然应允，云霞忙上前摆好棋局，两人靠着窗边的矮榻坐了下来。
念安拿过白棋，笑道：“二哥哥让让我。”
王启桢笑道：“随你，只是待会输了，可不准哭鼻子。”
说罢，拿起黑棋，静静等待念安落子。
“指不定谁先哭呢。”
念安毫不客气，稳稳当当在右上角小目落下白子，王启桢也自信接招。
头几步，王启桢还神色自若，落子果断，没过几招，局势渐渐不利。念安攻势凌厉，招招紧逼。王启桢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双眉紧皱，手中棋子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偏偏林朝云也走到了念安身边看着，王启桢一时不知道该往哪下，耳朵都红了起来。
念安道：“二哥哥，这又没有外人，你便是认输了，姐姐们也不会说出去的。”
“你别闹，我再看看。”王启桢脸更红了，死死盯着棋局，试图找出一个突破口来。
林朝云也盯着棋局，忽然想出一招，半掩着嘴巴笑了起来。
王启桢见状抬头道：“林姑娘可是有法子？快教教我。”
林朝云忙道：“你们俩的棋局，哪有我插嘴的道理？观棋不语真君子，我可不做那小人。”
念安忙道：“不可能！我这阵法毫无破绽，哪来的破解之法？”
林朝云道：“那我若是破了你这局，你可要拜我为师？”
念安笑道：“若林姐姐真能破了我这局，我拜姐姐为师，赚到的人是我。”
林朝云朝着王启桢道：“二公子冒犯了，我今日必得杀一杀陶妹妹的气焰，这个徒弟我今日收定了！”
王启桢忙起身让开，林朝云坐了下来。
林朝云落子更为利落，两人你来我往，落子声清脆悦耳，念安逐渐败下阵来。
念安将手中白子放回棋盒，长舒一口气，赞赏道：“林姐姐，此局我输得心服口服。”
林朝云坐首了，拿起团扇道：“还叫什么林姐姐，在棋盘前，该改口叫我师父了。”
王启桢看着两人停了棋局，笑道：“林姑娘今日收了阿念这个徒弟，可愿顺手也把我收下？”
林朝云闻言一愣，看向念安。
念安立马起身坐到林朝云身边，环抱着林朝云：“不行！林姐姐只能收我这一个徒弟，二哥哥不准跟我抢！”
林朝云捏了捏念安的脸：“还不孝敬孝敬你师父？”
念安笑道：“师父师父，可要徒儿给你捏肩捶腿？”
王栖梧听见此话不禁莞尔道：“阿念又在到处认师父！这天底下全是你师父！”
念安道：“三人行还必有我师，世间能人辈出，各行各业皆有翘楚。若我能拜尽天下各界能人为师，那我可就无所不能咯 。”
王栖梧道：“那我们可等着你拜尽天下能人为师，到时候瞧瞧你是不是成了三头六臂的小神仙。”
几人又凑在一起吃了些点心，林朝云身边的采桑匆匆进来，躬身道：“二小姐，夫人差人传来话，家中来了客人，让小姐尽快回去。”
林朝云放了茶盏，柔声道：“先行一步，你们几位不妨再多玩一会儿。”
徐若晴也跟着起身：“今日与大家谈天说地，实在是太过尽兴，竟不知不觉忘却了时间。这光景不早，我也该回府了。”
几人纷纷起身告辞，徐家的马车停在外围，徐若晴与众人作别后，率先离去。
又送林朝云到马车边，王启桢道：“林姑娘带的人少，不如我们送林姑娘一程？”
林朝云笑道：“二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总督府同我家是两个方向，实非顺路。再者此刻天色尚明，二公子还是带着两位妹妹早些回府罢。”
王启桢微微颔首道：“那，林姑娘路上多加小心。”
林朝云点头致谢，上了马车，同兄妹三人作别，也去了。
三人回府时，己经到了晚饭时候，去找祝筠请安，顺势留在琦芳院吃了晚饭。
饭毕，祝筠与三人聊了几句，王启桢回了萃文院，念安回了栖霞院，王栖梧却留在了琦芳院。
王栖梧跟在祝筠身边，祝筠要写字，王栖梧便磨墨。瑞香抱进来一捧花，王栖梧便去拿花瓶，递剪刀……
首到祝筠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
“你今日是怎么了，还不回你的栖霞院去？”
王栖梧吭哧吭哧磨着墨，看着祝筠：“没什么，就是觉得好久没仔细看过母亲了，想多同母亲待待。”
祝筠停了笔，仔细看着王栖梧。“瑞香，去熬点清热退火的药来，梧儿今天怕是热傻了。”
王栖梧终于停下，搬了绣墩坐到祝筠身边，道：“母亲，梧儿没有生病，梧儿只是觉得自己母亲千般万般的好，梧儿却从未认真了解过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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