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江璃就领来几件下人的衣裳给君天墨。
沈妙玉把他的住处安排在隔壁的厢房，把人放在眼皮底下，才能把风险降到最低。
“把衣服换上后，就留在屋里养伤罢，不用过来，等到伤恢复好，拆线后再过来随侍，我会每日帮你换药，有不舒服的和我说也行。”
说罢，沈妙玉摆摆手，她昨夜一夜未眠，撑到这会己经是极限，她需要休息。
君天墨抱着衣服，无声地朝沈妙玉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尽管受了重伤，他走路时脚步仍旧十分稳当，至少沈妙玉看不出他脚步虚浮。
“江琉，你盯着他，我先睡会，晌午不用叫我，用晚饭前再喊我起来。”
“小姐放心，奴婢会盯着他所有动向，您安心休息。”江琉冷冷往外瞥了一眼。
沈妙玉含糊地点点头，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昨夜还觉得睡不着，现在好了，倒头就睡。
君天墨回屋，在屋里走了一圈，发现厢房和沈妙玉住的屋子没有太大分别，一样家具少的可怜，只有基本的几样家具。
换上下人的粗布麻衣，君天墨看着穿衣镜里自己身上下人的衣裳，扯了扯嘴角。
没想到他会有换上这身衣服，答应留在他人身边做随从的一天，挺有意思。
他需要地方静养，此地就是最好的选择，不缺药，不缺大夫，还不用担心被人搜捕。
就是那位沈姑娘……
君天墨坐到罗汉榻上，盘腿调动内力修生养息。
养伤期间，君天墨鲜少出屋子，沈妙玉也没找他，只每日让人送饭菜过去。
她过来庄子时把自己在沈府所有的医书全都带上，还让江璃去庄子下的镇子里买了不少医书回来，一有精神，沈妙玉就翻看医书。
她想知道自己脸上的胎记，有没有可能和毒有关，若是有关，又该如何医治。
没有人给予沈妙玉指导，成堆的医书，她只能瞎猫摸耗子般一本一本地看。
“小姐，您都看了三个时辰了，歇一会吧，别熬坏了眼睛。”江璃多点一盏灯放在桌案前，好给沈妙玉照亮，不然就是铁打的眼睛都经不住这么熬。
“嗯，我觉得有些冷，你……”沈妙玉伸了个懒腰，目光忽的定格在一行字上。
江璃走过去问：“小姐您要什么？奴婢去给您端碗姜汤来，正正好刚才熬好。”
沈妙玉坐在桌案前，背脊挺得笔首，整个人肢体僵硬地坐在那，也不说话，失了魂似的。
“小姐？您别吓奴婢啊！这是怎么了！”江璃心里一咯噔，以为她身上哪里不舒服。
她分明己经伺候地很小心，就连帘子挂起来多少，既能让屋内通风又不至于照亮，汤婆子也是一个时辰就换新的，难不成主子身上还是有哪里不适？
江璃多数月前沈妙玉在亭子里栽倒的场景心有余悸，率先把人扶住，担心她真的晕倒磕到头，桌上点着几盏烛灯，要是磕到那上面可了不得。
“不，我没事，去把姜汤端一碗来吧，我想喝。”沈妙玉摆摆手，把医书捧在手里。
“哦，好。”江璃挠挠头，大姑娘又看医书看魔怔了，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过。
江璃去了厨房，沈妙玉捧着医书，往灯下凑地近些，认真地看着这页书上的每一个字。
医书上记载，南疆有一种蛊毒，不着痕迹地下在人身上，首到毒发也不会有任何痕迹。
这类蛊毒专门针对有孕的女子研制，在女子有孕后把蛊毒种在孕妇身上，期间孕妇不会有任何不适，诊脉也看不出任何问题。然而，等到分娩那日，就是孕妇与腹中孩儿丧命之时。
蛊虫吸食孕妇的精血，指使孕妇难产血崩，腹中的孩子严重的，会因为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很快死亡，症状轻的，也会身上长出毒斑，看起来与胎记无异。
难产而亡的妇人，尽管拼死生下的孩子活下来，那个孩子也会体弱多病，年寿难永。
从下毒到被下毒者身亡，一切无声无息，不会有人去深究一位孕妇难产血崩，是否因为被人下了毒手，孩子脸上的胎记，更是生来的不吉与福薄。
至于难产而亡的妇人生下一个体弱的孩子，那更是再合理不过了，谁会觉得不对呢？
沈妙玉手按在医书上，她听娘亲身边伺候的嬷嬷说过，娘亲在生产之前身体很康健，有孕时还时常走动，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难产的症状，一切都和医书上所描述的症状对上。
沈妙玉紧紧抓着手里的医书，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翻开下一页，找了这么久，总算找到符合她猜测的毒。
书上既然记载了此毒的由来，就一定有解毒之法，只要不是无药可解就有办法。
医书下一页上就记载着蛊毒的解法，可是看完后，沈妙玉苦恼地耷拉下脑袋。
“百年红参、百年灵芝、熊掌、肉灵芝、素月草，唉。”沈妙玉长叹一声，“不如干脆把我写进药方里算了。”
百年以上的药材珍贵难得，就算是宫里也不见得有多少，素月草更是只生长在南疆的一种野生药材，无法人为干预种植，产粮少的可怜。
自古以来都是物以稀为贵，越少的东西就越是昂贵，有价无市是常事。
肉灵芝与素月草有钱也难买到，不是说买就能买的，她该如何是好。
“小姐，您要的姜汤。”江璃把盛好的姜汤送过来，就看见自家小姐愁眉苦脸，“小姐您今儿是怎么了，眉头这皱着都能夹死一只蚊子。”
江璃把姜汤放到沈妙玉面前，蹲下身来心疼地看着她。
沈妙玉托着腮和她对视一眼，透过江璃瞳孔的倒影看见自己脸上的胎记。
胎记己经在她脸上长了十六年，再多几年也不怎样，有了药方，总会有办法。
要是为着找不到药材，连着眼下的日子都不得开心，那也太吃亏了，药材能得到，日后她还有的活，皆大欢喜，要是药材找不到，眼下的日子就更珍贵，更要开心。
想到这，沈妙玉心情豁然开朗，把姜汤喝完，打算先完成另一件之前没完成的事：“江璃，你去把我们带过来用来做人皮面具的材料全都拿出来。”
“小姐之前不是做了许久也不得其道么？还做呀？每次做那个，您都好几日不展颜。”
因为做不好，所以不高兴，每次鼓起劲重做的时候，沈妙玉都要愁眉苦脸好几天。
“嗯，失败乃成功之母，我还是想试试，有道是熟能生巧，也许我能突然开窍也说不定。”
此前待在沈府，顾氏的眼线无处不在，沈妙玉能静下心来研究人皮面具的世家其实不多。
有道是术业有专攻，要把人皮面具制作地光滑平整并非易事，至少沈妙玉还没成功过。
沈妙玉抚上脸上的胎记的位置，她想做出一张看不出破绽的人皮面具来，遮挡住胎记。
江璃欲言又止，很像和小姐说，就算是不遮住脸上的胎记，小姐在她心里也是貌若天仙的，可换位思考，十六岁的少女，顶着脸上的胎记受尽冷嘲热讽十六年，岂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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