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铸铁大门前裂开缝隙时，张大冬的电子表突然震动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表盘，深红色警报图标下跳动着倒计时——72小时。
"李厂长说八点要在三车间开晨会。"郝倾城跳下自行车后座，伸手替他抚平被风吹乱的衣领。
姑娘指尖掠过他锁骨时，系统界面突然弹出粉色提示框：【情感羁绊值+5%，当前进度32%】
张大冬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连忙抓起搪瓷缸灌了口浓茶。
隔着氤氲的热气，他看见赵主任正叉着腰站在厂办台阶上，中山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红旗》杂志。
"张同志来得够早啊。"赵主任故意把搪瓷缸磕在栏杆上，当啷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听说你要用三天摸清三十年老厂的门道？"
系统适时弹出半透明界面，将赵主任头顶标注成【敌对势力·三级警戒】。
张大冬笑着摸出包大前门香烟："这不有您这样的老师傅把关嘛。"他分明看见对方接烟时，系统里属于赵主任的关系链突然滋啦滋啦闪起雪花点。
车间铁门吱呀打开的瞬间，浓重的机油味扑面而来。
十二台老式冲床像生锈的巨兽蹲在阴影里，传送带上的齿轮缺了三个齿，正把半成品的自行车链条咬得咯嘣作响。
"注意右侧三点钟方向。"郝倾城突然压低声音。
系统地图上，代表王师傅的蓝色光点正躲在立柱后抽烟，头顶飘着【抵触情绪89%】的标签。
张大冬蹲下身摸了摸传送带接缝，电子表表面立刻浮起绿色荧光。
当那些常人看不见的数据流开始扫描设备时，他后颈突然泛起针刺般的疼痛——金手指正在疯狂消耗体力值。
"这里。"他指着第三道工序的冲压模具，"模具角度偏差0.5度，每冲压百次就会多耗两度电。"话音未落，角落里传来嗤笑。
王师傅把烟头碾在鞋底："俺们按苏联专家图纸干了三十年，你个娃娃看得懂俄文标号？"
系统警告突然变成刺目的橙红色，张大冬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强撑着指向墙角的配电箱："那请老师傅说说，为什么供电房总闸每个月跳三次？"
整个车间突然死寂。
老工人们交换着眼色，传送带上一枚螺丝钉叮叮当当滚到张大冬脚边。
系统界面里，王师傅的抵触值诡异地下降了7%。
"都聚着干什么！"李厂长夹着文件袋匆匆赶来，腋下汗渍在的确良衬衫上洇出深色云团。
当张大冬指出热处理车间排风系统设计缺陷时，赵主任突然抢过话头："年轻人要尊重老传统！"
郝倾城突然轻咳一声。
张大冬转头看见姑娘正盯着天花板横梁——那里垂着半截断裂的钢丝绳，系统标注着【1978年6月事故残留物】。
他心领神会地提高嗓音："去年夏天三号吊臂出事，是不是因为滑轮组超期服役？"
李厂长手里的茶杯盖咣当落地。
这个细节被系统敏锐捕捉，原本灰暗的【官僚作风】标签突然开始明暗交替。
张大冬趁热打铁摸出笔记本，页脚还沾着昨夜计算的草稿："如何调整夜班补贴分配方式......"
暮色爬上厂区围墙时，张大冬的后背己经汗湿三层。
系统体力值仅剩15%的警告不断闪烁，他扶着墙根慢慢往外走，突然发现郝倾城的发梢沾了片铁屑。
姑娘正要抬手去捋，他鬼使神差地抢先拂去了那点银灰。
"冬子你看！"郝倾城突然扯他袖子。
顺着她手指望去，厂区西墙外不知何时停着辆黑色轿车。
夕阳把椰树集团的车标拉成长长的阴影，正巧横亘在他们返程的必经之路上。
系统警报声再次响起时，张大冬摸到口袋里那张被汗水浸软的照片——今早偷拍他们的中山装男人，此刻正靠在轿车旁吞云吐雾。
男人领口的椰树胸针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像极了系统关系链里某个尚未解锁的关键节点。
暮色西合时，张大冬的搪瓷缸在八仙桌上磕出清脆声响。
煤油灯将郝倾城睫毛的阴影投在笔记本上，那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今日扫描到的十七处设备隐患。
"系统显示冲压车间的问题最集中。"他蘸着茶水在桌面画出立体车间图，蓝色荧光在木纹间流动，"但赵蛤蟆卡着配电室钥匙......"话音未落，后颈突然传来电流般的刺痛，体力值跌至10%的警告在视网膜上跳动。
郝倾城往他碗里夹了块卤煮火烧："不如从包装组开始？
王婶说她们每天要返工两百个零件。"她葱白的手指划过系统投影，精准点在原料区角落——那里堆着三吨因尺寸偏差积压的钢锭。
张大冬猛地坐首，后脑勺撞上晾在绳上的蓝布工装。
系统突然弹出红框：【检测到原料浪费点，改良后预计月省3800元】。
他抓起算盘噼里啪啦一阵响："明天先改第三道冲模角度，省下的边角料够做五百个鞋扣！"
晨露还未散尽，冲压车间的争论己白热化。
赵主任攥着《设备安全条例》小册子，油光发亮的额头抵在张大冬鼻尖前："没有技术科批文，碰机器就是破坏生产！"
"那请赵科长解释解释？"张大冬突然抬高声量，铁钳敲在配电箱锈蚀的锁扣上，"上季度电费超支西千块，是不是该查查谁半夜偷开电炉煮宵夜？"系统适时在他掌心投射出电流异常波动图，惊得李厂长手中保温杯盖哐当落地。
趁着众人发愣，张大冬一个箭步跨上操作台。
淡绿色数据流顺着他的指尖漫过冲床，体力值瞬间跌破8%。
当他把模具角度扳过15度时，老工人们突然集体倒吸凉气——那角度正卡在俄文标尺某个模糊刻度中间。
"看好了！"他咬破舌尖强提精神，启动系统的动作预判功能。
改良后的冲压节奏像首新谱的进行曲，当第十个零件清脆落地时，掐着怀表的王师傅突然结巴起来："二、二十八秒？
比平时快九秒！"
车间炸开锅的瞬间，系统突然在东南角标出橙色警示。
张大冬佯装整理工装，瞥见赵主任正贴着墙根往配电室溜，中山装后襟沾着块显眼的机油污渍。
暮色再次笼罩厂区时，张大冬扶着墙根剧烈干呕。
郝倾城往他嘴里塞了颗山楂丸，突然压低声音："中午赵蛤蟆往县里打了三个电话。"她指尖在系统地图上划动，代表孙副县长的灰色头像正在县府大楼闪烁。
远处突然传来吉普车引擎声。
张大冬擦汗的手帕僵在半空，系统警报界面上，某个加密通讯波段正从县委大院方向破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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