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油污的车间地板上流淌，张大冬的皮鞋尖碾碎了一块凝结的机油。
他望着二号车间门口攒动的人影，耳畔传来系统提示音："建议使用'群体说服'技能，消耗15%体力值。"
"留着给更重要的场合。"他摸出怀里的牡丹烟，烟盒上还沾着郝倾城午间给他包饺子时蹭的面粉。
次日清晨的机修车间，王师傅正用扳手敲打着生锈的螺栓。
晨光穿过沾满油污的玻璃窗，在他花白的鬓角镀上金边。
张大冬注意到工具箱上摊着张皱巴巴的药方，陈皮、川贝的字迹被机油晕染得模糊。
"王叔，三车间那台龙门铣的异响..."张大冬话没说完，老工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扳手当啷掉在满地铁屑里。
"小张啊，我家那崽子在职工医院..."王师傅从工作服内袋摸出个蓝皮本，住院缴费单的金额让张大冬瞳孔微缩。
他忽然明白为何昨天工人会议上，这位老工匠始终盯着车床导轨出神。
正午的食堂蒸腾着白菜炖粉条的热气，张大冬把饭盒推到王师傅面前。
铝制饭盒底部刻着"1978年度先进生产者"，那是老工人最珍视的奖章。"这是预支的技改奖金。"他压住那张崭新的存折，"等新生产线投产，您给嫂子打对金镯子。"
下午的技术研讨会上，赵主任的侄子故意把图纸倒着拿。
张大冬突然扯过计算尺，在众目睽睽下推算出个让老技术员们瞠目的数字："进给速度提到每分钟118.73毫米，误差不会超过千分之二。"
"胡闹！"赵主任拍案而起，茶杯盖在玻璃台面上跳起华尔兹。
王师傅却戴上老花镜，用布满茧子的手指抚过参数表："八级钳工的手感，配上这精确数..."他突然抄起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个精巧的轴承改良图，"当年苏联专家都没教过这个！"
车间墙上的喇叭突然滋滋作响，郝倾城清亮的声音穿透机器轰鸣："请各班组代表到三号仓库领取防暑降温的盐汽水。"女工们嬉笑着涌向仓库时，正看见赵主任藏在更衣室门后，往布告栏上贴匿名信。
暮色降临时，李厂长办公室的檀木算盘珠响个不停。
赵主任把账本翻到标红的那页："您看这采购价，比物资局指导价高出整整两成..."
张大冬推门而入时，正撞见窗台上那盆君子兰在穿堂风里摇晃。
他径首走到保险柜前，掏出个牛皮纸袋："这是省机械研究院的验收报告。"最后一页的鲜红公章下，藏着郝倾城熬夜整理的二十八组对比数据。
"要是达不到三成增产..."李厂长着算盘珠上的包浆，突然被张大冬握住手腕。
年轻人掌心的温度让他想起五八年大炼钢铁时，高炉旁滚烫的耐火砖。
"完不成指标，我给您当三年司机。"张大冬松开手时，李厂长发现自己的袖扣不知何时沾上了银亮的车床切削液。
深夜的厂区静得能听见冷却塔的水滴声。
张大冬靠在配电室铁门上，视网膜里跳动的系统界面突然弹出警告："连续使用精确计算模块，体力值损耗异常。"他摸出郝倾城塞给他的麦乳精，却发现罐底藏着小纸条："明天给你熬猪脚汤补补。"
月光忽然被乌云吞噬，远处传来夜班工人调试新设备的撞击声。
作者“红山朝阳”推荐阅读《回到八十年代唐山古冶》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张大冬望着仓库天窗上自己的倒影，没注意系统界面角落的进度条正在缓慢爬升——那是个标注着"全局优化"的灰色按钮，此刻正吸收着月光泛起微光。
晨雾还未散尽，张大冬己经站在配电室铁门前。
他对着掌心哈了口气，白雾在触碰到门锁时突然凝成细小的冰晶——这是系统开启"全局优化"模块的征兆。
"警告！
剩余体力值仅够维持2小时37分。"视网膜上跳动的红色数字让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咬开郝倾城塞在他兜里的麦乳精铁罐，甜腻的粉末混着铁锈味滑入喉咙。
三号车间的铣床正在吞吐钢坯。
张大冬的指尖悬停在半空，十二台设备的数据流突然具象成金色丝线，缠绕在他手腕形成钟表模样的刻度盘。
当他把第七根丝线拽到0.732毫米的刻度时，老式吊扇突然卷起他的工装下摆，露出腰间泛着蓝光的能量环——那是体力值透支的具象化表现。
"张总工！"王师傅抱着铜制齿轮冲进来，正撞见张大冬把发烫的改锥插进冷却液桶。
滋啦作响的白烟里，参数表上的数字突然全部归零，又在下一秒重新排列成更精密的组合。
午饭时分，郝倾城捧着搪瓷缸追到锅炉房顶。
她掀开蓝格布，猪脚汤里浮着几粒枸杞，像落在雪地上的血珠。"你把全厂的挂钟都调快了三分钟？"她嗔怪着掏出绢帕，擦掉张大冬耳后沾着的切削液。
张大冬刚要解释，突然看见蒸汽管道缝隙里渗出的水珠违反重力地向上漂浮。
这是系统在提醒他能量场即将紊乱，他猛地抓住郝倾城手腕："快走！"话音刚落，整片厂区的金属表面突然泛起涟漪，所有机械设备自动进入超频状态。
当夜班工人发现车床加工精度提升到0.001毫米时，张大冬正蜷缩在技术科档案柜里发抖。
他的工作证在黑暗中泛着幽光，证件照上的嘴角诡异地扬起——那是系统在强行接管面部肌肉。
档案室的老鼠集体窜向东北角，那里有本《五三年苏联专家笔记》正在无风自动，书页间飘出淡金色的粉尘。
七天后验收现场，孙副县长握着测温枪的手在发抖。
仪表盘显示单位能耗下降33%，而张大冬的体温却恒定在34.2度。
当郝倾城把热毛巾敷在他后颈时，蒸汽竟在半空凝成微型工厂的幻象。
"这是新时代的鞍钢宪法啊！"孙副县长激动地碰翻茶杯，褐色的茶渍在报表上晕染成渤海湾的形状。
没人注意到张大冬借扶眼镜的动作，悄悄摘下片正在碳化的皮肤——那下面隐约露出类似集成电路板的纹路。
庆功宴上，李厂长醉醺醺地塞来个檀木算盘："当年用它算过十八个车间的损耗..."话音未落，算盘珠突然自动跳成二进制代码。
张大冬强撑着把算盘推进保险箱，锁孔转动的瞬间，整栋办公楼突然断电三秒。
月光重新亮起时，郝倾城在仓库天窗下发现个奇异的场景：七个不同年代的张大冬虚影正在争吵，有人穿着中山装打算盘，有人戴着智能眼镜敲全息键盘。
而真实的张大冬靠在墙角沉睡，胸口起伏间，工作证上的公章正在缓慢褪色。
孙副县长临走前特意留下个牛皮信封，封口处盖着带翅膀的齿轮徽章。
当夜风吹开信封一角，露出"特别技术引进小组"的字样时，张大冬的系统界面突然弹出从未见过的血色警告——那是用1949年繁体字写的："检测到时代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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