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里的银液在信封上蚀刻出北斗七星，摇光星的位置正对着老碱厂仓库。
张大冬的指尖刚触到发烫的银液，智能手环突然发出蜂鸣——体力值清零的红光刺破暮色。
"大冬！"郝倾城抓住他踉跄的身体，智能手环的金属扣划过信封，那滩银液突然沸腾起来。
八十年代废止的公章图案在蒸汽中扭曲变形，竟逐渐显现出"港商联谊会"五个繁体字。
河对岸的轧钢机发出试运行的轰鸣，张大冬猛地将郝倾城拉到墙角。
五辆凤凰牌自行车从厂区后门鱼贯而出，车铃铛在暮色里叮当作响。
领头的赵主任扶了扶玳瑁眼镜，公文包侧面渗出暗红油渍——和匿名信上的木棉印痕如出一辙。
"今晚七点，文化宫露天电影散场时。"张大冬就着轧钢机的火光展开信纸，发黄纸页上竟是用显影液写成的化学式，"他们要破坏新引进的德国轧辊？"
郝倾城的钢笔尖突然指向北斗七星图案："你看天权星的位置，像不像孙副县长沙盘上的输水管网？"她扯下发间红丝带，沾着未干的银液在墙上画出坐标，"老碱厂仓库地下，藏着当年苏联专家留下的防空洞。"
晚八点的钟声在机械厂上空炸响，张大冬把郝倾城反锁在值班室。
隔着铁栅栏，他将半截银链系在她手腕："这是系统奖励的定位器，遇到危险就拧开搭扣。"话音未落，仓库方向突然传来钢锭坠地的巨响。
防空洞的霉味混着柴油气息扑面而来。
张大冬贴着潮湿的墙壁挪动，智能手环的蓝光照出墙上的抓痕——新鲜的铁锈里掺着港式雪茄的烟丝。
拐角处突然亮起手电筒光束，三个黑影正在搬运印着德文的木箱。
"赵主任说这批轧辊必须今晚报废。"沙哑的男声带着粤语腔调，扳手敲击金属的脆响在隧道里回荡，"那个北方佬敢抢港商的生意，就让他尝尝..."
张大冬的皮鞋突然踩到团油纸。
几乎同时，隧道深处传来郝倾城的喊声："着火啦！
三号轧机着火啦！"趁着众人愣神的瞬间，他抓起防毒面具砸向电闸，黑暗里顿时响起港商的惨叫。
连续三天的跟踪让张大冬眼窝深陷。
第西日清晨，他在建设局档案室发现蹊跷：赵主任签收的消防器材清单上，灭火器编号竟与港商走私的集装箱编号完全一致。
正要拍照取证，窗外突然掠过赵主任的灰色中山装。
"小伙子，借个火。"看门王师傅的烟斗在黑暗中明灭，突然将钥匙塞进他手心，"东墙第三棵槐树下的窨井盖，首通局长办公室的后窗。"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指向宣传栏，那里贴着郝倾城刚更新的安全生产板报。
暴雨倾盆的午夜，张大冬伏在招待所顶楼。
淋湿的证据铺满整张弹簧床：偷拍的交接照片、化学分析的银液报告、还有郝倾城破译的北斗密码。
当他把港商录音带塞进播放机时，系统突然弹出红色警报——赵主任的车队己拐过纺织厂路口，而他的体力值仅剩10点。
智能手环开始倒计时，雨滴在窗玻璃上敲出摩尔斯电码的节奏。
张大冬将证据胶卷藏进搪瓷缸，突然发现郝倾城系的那根红丝带，不知何时缠住了孙副县长的紧急联络号码。
孙副县长办公室的吊扇在暴雨中咯吱作响，张大冬的搪瓷缸在桌面上划出半圈水渍。
七张淋湿的照片在玻璃台板下渗出暗红色锈迹，郝倾城系在档案袋上的红丝带，此刻正在台灯下泛着奇异的光晕。
“这是苏联BTR装甲车的焊接工艺。”孙副县长突然用放大镜压住照片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暴雨拍打着窗外的梧桐树，智能手环的警报声与雷声重叠，张大冬感觉后背抵住了冰凉的保险柜。
走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时，郝倾城正在给匿名信上的银液标本封蜡。
她突然抓起桌上的英雄牌钢笔，将半凝固的蜡油甩向门缝。
三个穿雨衣的黑影在楼梯口踉跄踩到蜡块，最前面的港商撞翻了热水瓶。
“快走东侧货梯！”王师傅的烟斗在值班室窗口忽明忽暗，他布满烫伤疤痕的手掌猛地按下电闸。
整个办公楼突然陷入黑暗，只有郝倾城的红丝带在应急灯下猎猎飞舞，像面血色战旗。
当赵主任的玳瑁眼镜出现在档案室气窗时，张大冬的智能手环开始倒计时。
他抓起苏联专家留下的镀铬水平仪，将最后10点体力值注入双腿。
玻璃碎裂声与雷声同时炸响的瞬间，孙副县长带着公安特派员撞开了铁门。
“赵卫国！”孙副县长的咆哮震得墙灰簌簌而落，他手里举着的不是文件，而是半截印着港商标志的走私轴承，“你连地震时捐赠的救灾钢材都敢偷梁换柱！”
暴雨中的凤凰自行车队突然歪斜如醉汉，赵主任公文包里飞出的不是机密文件，而是印着郝倾城唇印的安全生产手册。
当他在泥泞中抓住卡车挡板企图逃跑时，车轮碾过的正是自己上周刚验收的劣质井盖。
两个月后的授奖仪式上，蝉鸣声盖过了纺织厂女工们的窃窃私语。
张大冬站在贴着“时间就是金钱”标语的观礼台上，发现郝倾城悄悄把红丝带系在了他西装口袋。
主席台后的生产进度表像道金色瀑布，30%的增长数字在七月骄阳下灼人眼目。
“这是上海师傅新打的戒指。”张大冬突然从搪瓷缸里摸出个金圈，缸底还沉着港商走私案的证据胶卷。
郝倾城的泪珠砸在搪瓷牡丹花上时，五百米外的轧钢车间突然爆发出欢呼——他们改进的连铸机正吐出第一条合格钢坯。
当夜蝉突然集体噤声时，张大冬的寻呼机在枕边震动起来。
他轻轻松开郝倾城散落的发丝，摸黑抓起听筒的瞬间，智能手环的蓝光映出床头柜上的北斗七星暗号图。
“张先生不问问图纸的价钱？”变声器处理过的嗓音像生锈的轴承在摩擦，背景里隐约有他们上周刚淘汰的老式轧机声响，“明早七点，老地方见。”
郝倾城翻身时带落了枕边的安全生产手册，月光正好照在夹页里的防空洞结构图。
张大冬盯着窗外突然惊飞的麻雀群，发现远处碱厂仓库的探照灯不知何时亮了三盏，正好组成摇光星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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