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冬的翻毛皮鞋碾过青石板缝隙里的煤渣，国营副食店玻璃橱窗倒映着他卡其色夹克衫晃动的波纹。
赵经理正用钢笔在笔记本上记下第三家拒绝合作的粮油铺子，墨迹被三月料峭的春风吹得歪歪扭扭。
"这孙瘸子倒是舍得下本钱。"张大冬摸着供销社外墙新刷的"合作共赢"标语，指尖在"孙氏商贸"的落款处重重一划。
他后颈突然传来熟悉的酥麻感，视网膜上浮起半透明的数据流——那是系统在消耗10%体力值后呈现的市场趋势图，青河镇农贸批发板块像块被擦亮的翡翠，在灰扑扑的街道背景里闪着的光。
赵经理突然扯他袖子："东街裁缝铺的刘婶松口了，但要押三付六。"他摘下灰呢帽扇风，露出被汗浸湿的鬓角，"比咱们古冶贵两倍。"
话音未落，对面杂货店二楼突然泼下一盆刷锅水。
张大冬拽着赵经理闪到槐树下，看着污水在青砖上漫成张牙舞爪的图案。
二楼竹帘后传来嗤笑："外乡佬还想在孙爷地界插旗？"
"系统，调取青河镇交通网。"张大冬咬着后槽牙低语，视网膜瞬间展开立体地图。
当看到标注着"待建"的蓝色虚线贯穿镇西芦苇荡时，他耳垂上的磁感贴片突然发烫——那是郝倾城缝在他衣领里的提醒装置。
果然在镇邮电所拨通电话时，听筒里传来揉皱信纸般的沙沙声。"大冬，码头工会老周说孙瘸子包了二十辆东风货车。"郝倾城的声音混着车间机床轰鸣，"要不咱们先在集市支流动摊位？"
"流动摊位攒半年都凑不齐铺面押金。"张大冬屈指敲着铸铁柜台，震得玻璃板下待售邮票簌簌作响。
他望着窗外挑扁担的货郎，忽然注意到那些柳条筐把手都缠着印有孙字的红布条。
争执声惊飞了屋檐下的家雀。
郝倾城把钢笔往账本上一拍，窗台搪瓷缸里的茉莉花茶荡出涟漪："孙瘸子能把红布条缠到每根扁担上，咱们就不能让货郎自己扯下来？"她发梢沾着棉纺厂特有的飞絮，在斜照进来的夕阳光柱里像跳动的金粉。
暮色爬上供销社斑驳外墙时，张大冬蹲在装卸货的月台啃凉馒头。
赵经理突然举着电报冲过来，裤腿沾满货轮码头的鱼腥："李物流说孙瘸子卡着港口批条，咱们那车皮带鱼要烂在站台了！"
远处突然传来汽笛长鸣，张大冬腕表滚珠投影出的物流图上，代表青河镇的节点开始频闪红光。
他摸到夹克内袋里郝倾城绣的磁感平安符，那些金线绣的波浪纹正在掌心跳动，像是某种未破译的摩斯密码。
"张哥！"新雇的帮工小吴举着改锥从铁轨方向跑来，工装裤上沾着奇怪的铁锈色，"您让我盯着的那截废弃支线......"他摊开掌心，几粒闪着幽蓝光泽的矿砂正在暮色里呼吸般明灭。
张大冬捏着孙老板的亲笔信站在邮电所廊檐下，屋檐水珠正巧滴在"携手共赢"西个烫金大字上，墨迹顿时洇开成张牙舞爪的蜘蛛。
郝倾城踮脚给他披上劳动布外套，手指在"孙氏商贸"的印章上顿了顿："上个月还在码头放话说要断咱们生路，这老狐狸唱的是哪出？"
"系统，扫描合作提案风险等级。"张大冬后颈泛起细密电流，视网膜上的红光警告突然炸成烟花。
他装作整理衣领，指尖轻触郝倾城缝在领口的磁感报警器，三短两长的震动密码让姑娘瞳孔猛地收缩。
暮色中的孙氏商行亮着惨白日光灯，玻璃柜台上摆着两盅冒热气的茉莉花茶。
孙老板拄着雕龙拐杖从里间转出来，枣红色唐装前襟沾着几点虾酱："年轻人就该像张经理这般敢闯，我那二十辆东风车闲着也是闲着......"
张大冬突然俯身去捡滚落的茶杯盖，借着桌布遮掩瞥见柜台下塞着半本账簿。
系统消耗15%体力值启动透视功能，模糊的"水产库存"字样后跟着惊人的数字——足够淹没整个青河镇市场的带鱼量。
"孙叔这虾酱闻着像北塘码头的老方子？"张大冬忽然起身，手肘"不小心"撞翻茶盏。
热水漫过柜台缝隙的瞬间，他清楚看到账簿上五月带鱼进货量竟是市场容量的三倍。
郝倾城适时递上手帕："听说港口这几天闹赤潮？"她葱白手指在湿漉漉的桌面上画了个波浪，"要是海鲜烂在仓库......"孙老板拐杖重重顿地，窗台上黄铜铃铛叮当作响，三个伙计悄无声息堵住了门口。
张大冬腕表突然震动，赵经理改装过的磁感报警器在表盘投射出微型地图。
代表李物流的绿点正在码头急速闪烁，他顺势扶住摇晃的茶杯："您仓库要是周转不开，我倒是认识天津卫的冰鲜车......"
回程的三轮车上，郝倾城拆开发髻，从檀木簪里倒出微型胶卷："他仓库东侧第三个通风口有海盐结晶，墙角苔藓呈现被盐水反复浸泡的环状纹路。"姑娘把胶卷塞进磁感贴片暗格，发梢飞絮沾在张大冬肩头像落雪。
当夜的古冶仓库灯火通明。
赵经理举着改装探照灯，光束扫过墙角的《五禽戏图解》海报时，张大冬突然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系统，检索1984年二季度养生类商品趋势！"
视网膜炸开无数光斑，原本灰暗的"传统健身"板块正在泛出翡翠色。
画面定格在穿深蓝运动服的老人们晨练场景，他们手里的鱼丸汤碗突然跳出红色标注——药膳配方契合度92%。
"老赵，把冷库里那批小杂鱼搬出来！"张大冬抓起粉笔在黑板上画圈，"郝姐明早去药材铺抓党参黄芪，记得走棉纺厂后门那条青石板路。"
晨雾还未散尽，棉纺厂女工们就看见三辆刷着"古冶药膳"的移动餐车。
郝倾城戴着白围裙敲响黄铜铃，蒸笼掀开的刹那，混着枸杞香的鱼丸热气涌上柏油马路。
赵经理举着改装喇叭喊："五禽戏协会会员凭证件买一送一！"
码头方向忽然传来汽笛长鸣。
李物流的加急电报在张大冬掌心皱成一团，磁感墨水显影出令人心惊的数字——保证金数额正好是他们昨日营收的三倍。
郝倾城扯下围裙擦手，棉纱纤维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孙瘸子这是算准了咱们现金流向。"
"小吴，把餐车第三层暗格打开。"张大冬突然朝正在剁鱼茸的帮工喊。
少年掀开夹层木板，郝倾城缝在帆布衬里的磁感平安符突然嗡嗡作响，成捆的第三套人民币在晨曦中泛着青蓝光泽。
暮色降临时，最后一辆餐车贴着"戏曲协会特供"的红色贴纸驶入工人文化宫。
张大冬靠在仓库铁门边啃凉馒头，看着腕表投影里代表青河镇的金色光点逐渐连成星河。
他衣领上的磁感贴片突然发烫，郝倾城的声音混着机床轰鸣传来："孙氏商贸的运盐车刚拐进了中药铺后巷......"
月光照亮仓库外墙新刷的标语，那"药"字最后一勾还滴着墨，在斑驳墙面上蜿蜒成狡黠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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