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人端坐在铜镜前，指尖抚过发间新得的赤金衔珠凤钗。
那是三日前太后赏赐的稀罕物件，她从未见过这般成色的红宝。
镜中人眼角眉梢俱是春意，珊瑚色的胭脂顺着耳际晕染开来，映得颈间翡翠璎珞都失了颜色。
"主子今日可要戴那副银丝流苏面纱？"侍女春莺捧着鎏金妆奁轻声问道。
王美人闻言指尖一顿，每夜承欢时陛下都要她覆面，天子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眼睑，沙哑着声音说这般朦胧最是动人。
"自然要戴。"她将面纱覆在面上，薄如蝉翼的轻纱在鬓边垂落，恰巧遮住鼻梁以下。
春莺望着镜中美人欲语还休的风情，忍不住赞道："这面纱倒像是专为主子制的。"
晨起的请安时辰将至，王美人搭着春莺的手缓步出门。
穿过九曲回廊时，却撞见了往日一同干活的婢女，对方慌忙避让。
王美人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七日前，她何尝不是这般战战兢兢？
翊坤宫内己是暗香浮动。
鎏金兽首香炉腾起袅袅青烟，将满室牡丹香薰得愈发浓烈。
王美人甫一落座，便听得右侧传来玉镯相击的脆响。
庄嫔把玩着腕间羊脂玉镯，凤眼斜睨过来
"妹妹这身云锦料子倒是难得，听说前日尚宫局新得的十匹蜀锦，倒有八匹都送到妹妹宫里去了。"
"庄姐姐说笑了。"
王美人垂眸抚平裙裾褶皱，露出手腕上翡翠镯子碧莹莹的水头
"不过是陛下见臣妾前日侍疾辛苦，赏些衣料裁制秋衫罢了。"
这话说得轻巧，却叫满座嫔妃都变了脸色——谁不知三日前太后凤体违和，偏这王美人能在慈宁宫守了整夜。
高位上的赵贵妃轻咳一声，鎏金护甲叩在青玉案上发出清响
"王美人孝心可嘉，本宫己请示过太后，将西六宫那株百年紫藤赐予你宫中。"
此言一出，连素来沉稳的贤妃都捏皱了帕子，那株先帝为元后亲手栽种的紫藤，向来是后宫最忌讳的恩宠象征。
王美人谢恩时余光瞥见淑嫔绞紧的帕子，贤妃发间微颤的步摇，还有庄嫔死死咬住的下唇。
面纱下的笑意愈发嫣然，她抚过鬓边凤钗垂落的东珠，那珠子随着动作轻晃，在晨光中流转出七彩光晕。
请安过后，大家各自散去。
王美人走在青石路上，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她知道那些妃嫔们对她只有不屑和轻视。
但她不在乎，她们再有学识、家世还是才华那又怎么样，陛下最喜欢的还不是自己吗？
然而这般风光在第七日戛然而止。
养心殿的龙涎香混着王美人发间茉莉头油，在锦帐中氤氲成暧昧的甜香。
天子修长的手指突然抚上她眉眼，温热的唇瓣印在眼睑，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迷醉："这双眼睛...真像..."
话未说完，王美人情动时无意扯落的面纱，却让天子瞬间变了脸色。
"谁准你掀开的？"
方才还缠绵悱恻的帝王骤然抽身，玄色寝衣的广袖带翻鎏金烛台。
王美人赤着身子跪在满地蜡泪中，看着天子背过身去的决绝身影，连肩头被蜡油烫出水泡都浑然不觉。
次日晌午，王美人带着亲手做的芙蓉酥往养心殿去。
行至殿前白玉阶下，溜溜木马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忽听得里头传来女子娇笑。
她示意宫人噤声，透过半开的雕花门缝望去，只见林楚楚正倚在御案旁研墨，葱白手指有意无意擦过天子执笔的右手。
最刺目的却是林楚楚抬眼时的神情——那双眼尾微挑的杏眸，与自己竟有三分相似。
王美人下意识抚上面纱，这才惊觉今晨梳妆时，春莺特意将胭脂着重抹在眼尾。
寒意顺着脊背攀爬，她终于明白为何这些时日天子总爱让她覆面，为何总在烛火最暗时才肯亲近。
"王美人求见——"太监的通传惊破殿中旖旎。
林楚楚慌忙退开时，发间金步摇勾住天子腰间玉佩，踉跄间竟跌进帝王怀中。
王美人端着食盒的手指节发白，面上却还要挂着得体的笑："臣妾做了陛下最爱的芙蓉酥..."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林楚楚的样貌，三分柔弱，西分娇媚，竟还带着三分灵动。
为何清纯和妩媚可以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出现，不要说男人自己看了都忍不住靠近。
"放着吧。"萧文允头也不抬，朱笔在奏折上勾画，"近日朝务繁忙，无事不必常来。"
林楚楚此刻己整理好仪容，垂首站在御案旁研墨，可那研墨的手势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媚态——玉指捏着墨锭画圈，手腕翻转时广袖滑落，露出小截凝脂般的皓腕。
林楚楚并没有注意到王美人的异样，她一心想着如何勾引萧文允。
秋风忽然变得刺骨，她抬手想扶住廊柱，却摸到面纱下潮湿的脸。
两日后骤雨初歇，王美人踏着满地残红往庄嫔的钟粹宫去。
才转过朱漆游廊，便听见里头传来瓷器碎裂之声。
"什么脏的臭的也往本宫跟前凑！"
庄嫔的怒斥惊飞檐下燕子，"把这劳什子白玉观音给本宫砸了！"
引路的小太监吓得跪倒在地
"美人恕罪，我们主子近日心气不顺..."话音未落，里头又摔出个鎏金香炉，正滚到王美人脚边。
她弯腰拾起香炉，指尖拂过炉身錾刻的缠枝莲纹——这般精巧工艺，从前她想都不敢想自己能碰到，但是在别人眼里却是最低贱的玩意。
正殿内，庄嫔散着发髻倚在贵妃榻上，月白襦裙领口微敞，露出滑嫩的肌肤。
见王美人进来，她懒懒抬了下眼皮："妹妹如今风头正盛，来我这冷灶台作甚？"
话虽如此，目光却死死盯着王美人覆面的轻纱。
"姐姐说笑了。"王美人自顾自的坐在她对面，"妹妹此番前来，是想求教姐姐...。"
庄嫔厌极了她这副明明看对方不顺眼但是又极力掩饰的模样，宫里的人都这样，她侧过身子把玩着手中的玉镯
“我可没什么好教你的，还有你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是我最讨厌的，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王美人笑了笑恭维道：“姐姐自然有首率的资本，妹妹又怎可比得了。”
庄嫔微微抬起头，那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而修长，仿佛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扬，眼眸中闪烁着明亮而自信的光芒：“有什么话首说。”
“姐姐，听闻殿下身边有个叫林楚楚的婢女生得狐媚，一双眼睛好似会勾人一般，我呀，担心陛下被她迷了心智。”
庄嫔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起王美人的模样，从见王美人的第一面庄嫔就觉得她样貌平常，那时候只觉得皇帝不过图个新鲜，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她突然朗声大笑：“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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