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号的舰首犁开牙釉质星云的刹那，舰桥上所有仪表盘的荧光屏都泛起牛奶般的乳白。程逍扶着震颤的舷窗，看见亿万片半透明的晶体正从暗紫色星云中剥落，像被超声波震碎的牙釉质切片，在引擎尾焰中折射出彩虹色的裂纹。导航仪突然发出牙齿咬碎冰块般的咔嚓声，主控屏上的星图被密密麻麻的龋齿纹路覆盖，那些黑色蛀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代表航线的荧光蓝线。
“警告：星骸场引力异常，舰体外壳出现十七处类似牙本质小管的裂隙。”莱昂的战术目镜投射出红色警报，他伸手按在程逍肩头时，金属义肢与舷窗玻璃碰撞出类似叩诊锤的脆响，“检测到未知生物电信号，频率与你上次牙疼时的脑电波吻合。”
程逍突然踉跄着单膝跪地，掌心传来灼烧般的刺痛。当他摊开手掌，泛黄的纸页正从皮肤下缓缓浮现，仿佛被唾液淀粉酶软化的病历档案。纸页边缘卷曲着牙菌斑似的霉斑，第一行医嘱用暗褐色的液体写成，在舰桥应急灯的照射下泛出唾液特有的黏性反光——他认出那是母亲常用的钢笔字迹，笔锋里夹杂着细微的钙化物结晶，像极了她生前总在牙科诊所研磨的釉质粉末。
“每月用双心光芒照射牙髓腔三次……”程逍指尖划过纸页，那些文字突然渗出温热的液体，在他掌纹里聚成微型的牙髓腔模型。莱昂的战术目镜立刻捕捉到异常：“液体成分97%是唾液，但酶活性高出正常值西百倍，其中包含未识别的时间蛀虫抑制因子。”
病历夹里掉出的X光片在甲板上弹了三下，背面用银汞合金刻着母亲的名字。程逍捡起片子对着舷窗，星骸星云的光芒穿透纸基，显影出智齿根部的阴影——那里有个与他左下颌第二磨牙同款的龋齿，蛀洞边缘呈时间循环特有的螺旋纹路，而嵌在齿缝间的金属碎屑正发出微弱的电码声。
“摩尔斯电码的频率在变！”艾拉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开，科研舰残骸重组的分析模块在程逍脚边展开，机械臂夹起的放大镜里，每粒金属碎屑都在分泌蓝色荧光液，“这不是普通金属，是用时间虫卵鞘锻造的记忆合金，上面刻着……你的脑脊液结晶序列。”
程逍突然捂住左脸，那里正是他每次时间循环开始时牙疼的位置。十二岁生日夜的记忆碎片如填充物脱落般涌来：母亲举着牙科镜让他看龋齿，镜面上凝着的不是雾气，而是泛着虹彩的脑脊液。当时他以为那是消毒水，现在才看清镜中倒影里，母亲指尖捏着的银汞合金充填器上，正滴落与X光片相同的蓝色荧光液。
“解码成功。”莱昂的目镜投射出全息电码本，那些在齿缝间卡了二十年的金属碎屑，终于拼出完整的句子：“时间循环的卵鞘藏在你每次牙疼时咽下的脑脊液结晶里。”话音未落，星耀号的引擎突然发出牙齿咬合般的巨响，舷窗外的牙釉质晶体开始排列成巨型齿科器械，最前端的探针状星云正对准程逍的太阳穴。
“他们在定位你的脑脊液分泌点！”艾拉的机械臂突然折断，科研模块渗出的冷却液在甲板上聚成牙模轮廓，“星骸场正在吸收你的生物电信号，那些晶体不是自然形成的，是第十二任观察者用时间蛀虫的卵鞘堆砌的陷阱——”
程逍的掌心突然灼痛难忍，母亲的病历纸正在发生质变：泛黄的纤维逐渐硬化为珐琅质结构，医嘱上的唾液淀粉酶结晶形成微型导管，正将他掌心的血液引流成牙髓腔模型。莱昂的战术目镜突然过载，全息投影里炸开无数牙本质小管，每条管道都在吸收星骸场的暗物质，管壁上生长出针状的羟磷灰石晶体。
“看你的臼齿！”艾拉的机械臂指向程逍的倒影，舰桥玻璃突然变成口腔镜，映出他左下颌新生的牙本质正在透光。那些半透明的组织里流动着暗物质粒子，像补牙树脂中的金属网，而最外层的珐琅质层正渗出细密的泡沫——莱昂的分析模块捕捉到泡沫成分：“氟化钠含量99%，还有你母亲唾液里特有的蛀虫酶抗体！”
星耀号突然剧烈震颤，舷窗玻璃上的牙釉质晶体开始脱落，露出后面隐藏的时间膜。程逍看见膜上浮动着无数虫卵阴影，每个卵鞘都刻着他牙疼时的脑电波频率，而母亲病历纸上的医嘱正在发光，唾液淀粉酶写成的字迹化作微型光剑，将最近的卵鞘斩出裂痕。
“双心光芒……”程逍突然想起童年睡前故事，母亲说宇宙中有两颗相伴旋转的恒星，光芒交汇时能照穿时间蛀虫的伪足。他抬头望向星骸星云深处，那里果然有两团交缠的光晕，正以牙髓腔共振的频率脉动，而星耀号此刻的位置，恰好处于两束光芒的焦点。
莱昂的目镜突然显示异常：程逍新生的珐琅质层正在发生二次矿化，那些吸收了暗物质的羟磷灰石晶体，正排列成时间循环特有的莫比乌斯环结构。当双心光芒穿透舷窗的瞬间，珐琅质层渗出的氟化泡沫突然化作星图，每粒泡沫都标记着一个时间虫卵的位置，而中心最亮的光点，正是他掌心病历纸上标注的“牙髓腔坐标”。
“他们用牙科病历当导航图！”艾拉的机械臂将X光片嵌入主控台，母亲智齿上的龋齿突然与星骸场的蛀洞重合，“时间循环的卵鞘根本不是藏在脑脊液里，是你每次牙疼时，脑脊液结晶会激活病历纸上的唾液淀粉酶，让医嘱变成定位信标——”
程逍的掌心突然迸发出强光，母亲的病历纸化作齑粉，每粒粉末都变成微型牙钻，射向星骸星云的蛀洞。莱昂的战术目镜捕捉到关键画面：那些牙钻钻进虫卵外壳的瞬间，释放出的氟化泡沫与双心光芒发生共振，将时间膜震出蛛网般的裂痕，而裂缝深处，隐约可见十二任观察者留下的银汞合金铭牌，上面刻着与他龋齿相同的纹路。
星耀号的引擎突然切换成超声波模式，舰体周围的牙釉质晶体被震成纳米级粉末，在尾焰中形成发光的釉质雾。程逍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尝到金属与氟化物混合的味道，那是母亲牙科诊所特有的气息。他突然明白，穿越牙釉质星云不是偶然，而是母亲用病历设下的陷阱——用他的龋齿当钥匙，用双心光芒当开锁的密码，而新生的珐琅质层，正是为了抵御时间蛀虫最锋利的颚齿。
“准备接收星骸釉质。”莱昂的目镜投射出防护程序，舰体外壳开始覆盖与程逍珐琅质层同构的晶体，“暗物质正在改变你的牙本质结构，那些吸收了星骸场能量的组织，现在能分泌抑制时间蛀虫的酶——你的牙齿，就是终止循环的武器。”
程逍望着掌心残留的病历灰烬，那里正生长出第一颗微型珐琅质晶体。星骸星云的蛀洞深处，传来虫卵孵化前的最后一次震颤，而他左下颌的磨牙，正在双心光芒中发出与星耀号引擎同频的共鸣，仿佛一颗被植入宇宙的牙齿，即将咬碎时间循环的珐琅质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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