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是个梳着中分头、一脸焦急的男人，他对着被戳爆的轮胎捶胸顿足，对着旁边一个矮胖子吼：“老高！我让你提前侦察路段的时候看看有没有钉子！你怎么看的？！啊？！这下好了！客户没吓到，咱们饭碗先吓爆了！”
叫老高的胖子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王哥，这、这不能怪我啊……情报说这片没钉子的啊！谁知道什么时候撒了一地！”
另一个瘦子凑过来，手里还攥着几张传单，小声道：“王哥别急，这不正好堵住他们了吗？按计划，按计划来？”
叫做王哥的男人深吸一口气，似乎强行压下暴躁，努力在脸上挤出他自以为最“友善热情”却因为环境过于荒诞而显得分外扭曲的笑容。他整理了一下那件明显大了一号、肩膀溜下来一截的西装外套，向前踏了一步，对着装甲车举起了手。
“各位尊贵的客户朋友！不要惊慌！我们不是强盗！更不是掠夺者！”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极其夸张的、试图营造安定感的舞台腔，在这片荒芜的公路上显得格外诡异。
“我们是安平人生人寿保险有限公司的精英业务团队！致力于在末日中为您和您家人的生命安全提供一份——终极保障方案！”
车上的众人一听，纷纷一愣。
约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啥玩意儿？！人……人寿保险？！在这？！打劫公路？！”他感觉自己可能幻听了，手上的枪己经按在了保险上。
莫仪按住腰间枪的姿势都僵了一下，预知危险协议里“八名掠夺者”的字样仿佛还烫着他的视网膜，和眼前这八个如同刚从贫民窟里挤出来的家伙形成了惨绝人寰的对比。
他眼角抽搐，感觉世界观的有点松动，他上辈子可没见过这种奇葩：“安……安平人生……人寿保险？” 他甚至下意识小声复述了一遍，声音都飘了。
特莉己经抽出了左轮，就藏在了膝盖下。
掠夺者？
掠夺者的形象在她的刻板印象来看，是那种遍布伤痕的肌肉、穿着黑暗，具有普遍性，和面前这堆廉价西装、油头、以及那个胖子手里厚厚的文件夹……实在无法兼容。唯一能感觉到的“危险”，大概就是被这些人身上的酸臭味熏到。
“对！人寿保险！”王哥仿佛找到了节奏，挺了挺溜肩膀的西装，“各位尊贵的客户！末日当前，人生无常！一场虫灾，一次感染，甚至路边一颗不起眼的钉子，都可能让您宝贵的生命提前落幕！看看您的宝座！多险啊！这不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吗？！”
他手臂猛的一挥，指向破了轮胎的装甲车，仿佛在介绍一件伟大的展示品。
旁边那个拿文件夹的胖子老高，立刻如同接了圣旨，哗啦一声翻开厚厚的册子，纸张哗啦啦响：“王哥说得对啊！我们的‘终极末日安享套餐’！专为您这样有远见的精英人士打造！包含意外伤残理赔（虫族啃咬、脑瘫痪、酸蚀感染、人为伤害均覆盖！）、生命终了全额赔付金（一次性支付，绝不拖欠！）、以及最重要的——优质遗骨搜寻运送服务！（无论您最后是碎成渣渣还是给虫族当了点心，我们负责找到能证明身份的组织给您家人带回去！）全方位！全场景！无死角保障您最后一程的体面与尊严！”
胖子老高唾沫横飞，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在空旷的荒野上回荡。他旁边那个瘦子立刻配合着挥舞传单，像是在庆祝。
约翰的嘴角开始疯狂抽搐，这些奇葩竟令他的怒火消了下去，“你…你们他妈的在搞什么鬼！老子赶路呢！谁他妈要你们保障最后一程？！你们保障保障自己不被老子打成筛子行不行？！”
莫仪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他清了清嗓子，用尽量冷静、但带着点荒诞感的语气问道：“咳，那啥……理赔金是啥？”
“哎呀！这位兄弟一看就是懂行的！有眼光！”王哥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看到了潜在客户在放光。联邦信用点！虫族神经核（按品质看)武器弹药！药品等价物！甚至信息素药！”
他每说一句，旁边就有人神经质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
约翰己经彻底无语了懒得理他。
王哥见约翰那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眼珠一转，决定使出杀手锏，指着特莉怀里的麻烦，声音突然变得悲天悯人起来，还带着哭腔：“这位妈妈！看看您可爱的小天使！您想想！万一您哪天倒下了，这么幼小的孩子在这残酷的末世里可怎么活啊！您忍心让她孤零零地承受这一切吗？我们公司，拥有专业的孤儿后续照料基金，只需您购买一份全家福套餐，孩子的未来我们替您保驾护航！”
“妈妈？”特莉的瞳孔骤然收缩，怀里的麻烦被她无意识勒得“唔”了一声。左轮枪管在膝盖下方发出金属摩擦的轻响，她盯着王哥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会说话的尸体。
莫仪强忍笑意，心里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他们瞎吗？看不出他和特莉的年龄和麻烦明显差一截吗？哪个妈能长特莉这样？哪个娃能像麻烦这么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听着，‘精英团队’。”他特意加重了最后西个字，带着浓浓的玩味，“我们不需要保险，也没东西买保险。现在，请你们把车挪开，让我们走。不然……”
“哈!”王哥突然神经质的大吼一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他抬眼看向他的那帮兄弟，他们的右手不约而同的抓住了西装的衣领，正要做什么时。
“大哥!且慢!”老高突然喊道。
众人的视线一下聚焦到他身上，“你在干什么!这poss练习了这么多回，这回总算同步了，你……”
“不是的，大哥，而是我们这西装过两天还要还给别人的，有利息的，要是咱们不还，要给咱窝端了。”
“所以……西装下是……”莫仪摆了摆手，玩味的眼神看着他们。
“唰！”
没等他说完，瘦子己经迫不及待扯开衣襟。褪色的皮夹克上歪歪扭扭缝着“荒野狼盗团”的布标。更绝的是腰间那把自制土枪——枪管分明是水管焊接的，扳机部分居然用晾衣夹改造。
“专业点行不行！”王哥气得剁脚，一巴掌拍掉瘦子炫耀武器的动作，“说好等我数到一二三亮家伙的！”
特莉的枪管彻底垂了下来。她看着这群“劫匪”手忙脚乱整理行头的模样，突然想起贫民窟里为抢半块面包打得头破血流的真暴徒。眼前这出荒诞剧让她想开枪打他们的欲望都没有，因为打他们耗子弹，不值得。
“所以……阻车钉是……”约翰憋着笑道。
“当然是我们撒的！”王哥骄傲的挺起胸膛，完全没注意西装扣子崩飞了一颗，“上周刚劫……不是，是收购了市政仓库！整整两箱！”他突然压低声音对同伙说：“我就说该先练练台词再实战……”
老高突然掏出个小本本：“大哥，按《劫道指南》第三章第五条，现在该……”
“闭嘴！”王哥一把抢过本子摔在地上，“书呆子才会按教科书打劫！”他转身对装甲车露出狰狞的笑容，可在莫仪一行人眼里，这……莫不是傻子？
“等等，打断一下。”莫仪指着地上那本《劫道指南》，”封面上为什么有图书馆编号？”
空气再度凝固。瘦子默默把土枪往身后藏了藏，老高开始疯狂擦汗。
“这……这是……”王哥的声线突然拔高三个八度，“战利品！对！从上次那个图书管理员身上抢的！”
“可大哥，”队伍末尾的小个子弱弱举手，“上周你说图书馆是文明场所不能抢……”
“你被开除了！”王哥暴跳如雷，中分头彻底炸成蒲公英。他气急败坏的扯开西装往地上一摔——结果用力过猛带出了缝在内衬里的借书证。
约翰终于憋不住大笑，脸上的肉拧成一团，“哈哈……所以……所以你们……”
“严肃点！”王哥捡起水管枪指着装甲车，结果晾衣夹扳机“咔嗒”一声弹开，枪管首接垂了下来。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总之把值钱的都丢下来，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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