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蒸腾的白色雾气还未完全散去,混杂着蜜糖、山药和一丝微酸的山楂甜香,此刻却凝固在青鸾那声妖怪的尖利尾音里。
江绾宁那声带着戏谑与纵容的可爱评价,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谢景行紧绷的神经。灶台上,他单膝跪着,手中死死攥着那两串赃物糖葫芦,巨大的、沾着水渍尘土的糖霜色尾巴无力地垂落,苍白的脸上窘迫与剧痛交织,琥珀色的眼眸里还残留着被抓包的慌乱。
然而,当江绾宁那句可比你前世偷喝孟婆那锅百年好合汤被抓着满院子跑时还要可爱得多落下时,谢景行紧抿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点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如同冰层下的微光,瞬间被更强烈的痛楚淹没。心口爪印处传来一阵熟悉的、仿佛被无形大手攥紧撕裂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佝偻下去,手中晶莹的糖葫芦差点脱手。
“阿景!”江绾宁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一步抢上前,稳稳扶住他下滑的身体。入手冰凉沉重,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中衣。“逞什么能!”她声音带着后怕的严厉,指尖凝聚起温润的金色灵气,迅速渡入他腕脉,滋养着枯竭的经脉和因强行动用妖力而再次动荡的本源。
“糖……糖葫芦……”谢景行喘息着,声音破碎不堪,眼神却固执地瞟向手中紧握的红艳果实,仿佛那是续命的灵丹,“给……宁宁……赔罪……”
“赔你个头!”江绾宁又气又心疼,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糖葫芦,塞给旁边吓傻了的青鸾,“收好!等他有力气嚼了再说!”她半扶半抱着几乎脱力的谢景行,声音不容置疑,“现在,立刻,给我回床上躺着!再敢乱跑,我把你尾巴毛一根根拔了做狐狸毛掸子!”
谢景行被她半拖半拽地弄回卧房,重新塞进被子里,全程像个任人摆布的布偶,只有那条巨大的糖霜尾巴在移动时无意识地蹭过江绾宁的手腕,带来冰凉柔软又沉甸甸的触感。青鸾捧着那两串罪魁祸首的糖葫芦,亦步亦趋地跟着,看着小姐给世子爷掖好被角,又喂下固本培元的汤药,才敢小声嗫嚅:“小姐……尾巴……妖怪……”
“什么妖怪?”江绾宁头也不抬,用温热的湿布巾擦拭谢景行额角的冷汗,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那是世子爷新猎的银狐围脖,毛色好,不舍得摘下来而己。大惊小怪。”
青鸾:“……”
她看着床上世子爷那条明显会自己动的、还带着伤口绷带的围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小姐说是围脖,那就是围脖吧……反正小姐说什么都对。
谢景行在药力作用下再次陷入昏沉,呼吸微弱却平稳。江绾宁守在一旁,目光落在枕边那两枚静静依偎的、封存着彼此羁绊的狐狸毛耳坠上,又缓缓移向矮几上那本被毒箭贯穿、封面晕开大片蓝色毒液的《大楚皇室秘闻账本》。
账本摊开的那一页,“开国秘辛·锁魂棺镇守契”的污损记录和那幅关键的插图,如同烙印刻在脑海。棺木头部脚踏祥云的回首狐狸,微小的“黄泉土太庙标记”,皇帝鞋底的黄泉土……孟婆那句填命的坑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神经。
不能再等了。被动挨打,只会让阿狸被那无形的契约一点点吞噬殆尽!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打破这死局的关键!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袖袋中那枚冰凉的、带着狐狸爪印和山楂刻痕的青铜钥匙,将军府密室的钥匙。那里,或许藏着当年那只笨狐狸刨婚房时留下的、关于锁魂棺最原始的秘密。
目光落在床上昏睡的谢景行身上,他心口那被血线缠绕的爪印在单薄的中衣下若隐若现。碎片,命盘笺的核心碎片,它们之间那奇异的共鸣。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她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贴身的荷包里,取出那块温润的、边缘带着奇异狐毛纹路的命盘笺核心碎片。碎片在她掌心散发着微弱的、内敛的暗金色光晕。
“小桃。”她对着角落的阴影低唤。
瘪了顶的南瓜灯噗地亮起,小桃鬼差揉着眼睛冒出来:“公主?”
“把世子爷唤醒,小心点。”江绾宁将碎片递到小桃面前,“用这个的气息,轻柔点。”
小桃虽然不明所以,但对公主的命令绝对服从。它抱着南瓜灯,小心翼翼地凑到谢景行枕边,小爪子对着那块核心碎片,极其缓慢地、如同吹拂羽毛般,引出一缕极其微弱的暗金色光晕,轻轻拂过谢景行的鼻尖。
那缕同源的气息如同最温柔的呼唤。昏睡中的谢景行眼睫颤动了几下,极其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琥珀色的眼眸里布满血丝,茫然地聚焦,看清了床边的江绾宁和她掌心的碎片。
“宁……宁?”他声音沙哑得厉害。
“阿景,”江绾宁俯下身,将掌心的碎片托到他眼前,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集中精神,感受这块碎片,就像,就像你第一次在鬼市感应到它那样。”
谢景行看着那块熟悉的碎片,又看看江绾宁凝重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没有多问,只是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眉心因专注而微微蹙起,努力调动着体内仅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妖力。
江绾宁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住他心口的位置。
一秒,两秒……
就在她几乎以为他妖力枯竭无法感应时,嗡!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共鸣声,如同琴弦被无形的手指拨动,骤然在寂静的卧房内响起!
谢景行心口那被血线缠绕的爪印银光,毫无征兆地猛地一亮!虽然只是一瞬,光芒黯淡得如同残烛,却清晰地穿透了单薄的中衣!几乎在同一刹那,江绾宁掌心的命盘笺碎片也同步爆发出温润的暗金辉光!两股光芒在空气中无声地交汇、共振!
谢景行身体猛地一颤,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强行感应同源碎片,如同在枯竭的油灯里强行点火,反噬的剧痛瞬间席卷而来!但他紧咬着牙关,额角青筋暴起,竟强行稳住了那微弱的感应!
“有效!”江绾宁心头一振,立刻道,“撑住!我们去花园!那里开阔,试试更强的感应!”
“扶,扶我。”谢景行喘息着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里是强忍痛楚的坚定。
靖安侯府后花园,午后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紫藤花架,在青石小径上投下细碎摇曳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暂时驱散了卧房里的药味与沉重。
谢景行裹着厚厚的雪青斗篷,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苍白的脸,被江绾宁和小桃一左一右搀扶着,脚步虚浮地走到花园中央那片相对开阔的草地上。青鸾远远地跟在后面,抱着一个装满清水和干净布巾的小木盆,眼神依旧带着惊魂未定的余悸,时不时偷瞄世子爷斗篷下摆,那里,一段蓬松的、流转着黯淡金辉的银白尾巴尖,不受控制地探了出来,在青草上拖曳着。
“就这里。”江绾宁停下脚步,示意小桃松开手。她扶着谢景行在柔软的草地上坐下,自己则半跪在他对面,摊开掌心,那块命盘笺核心碎片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暗金光泽。
“阿景,集中精神。”她声音沉静,带着安抚的力量,“就像刚才那样,试着握住它。”她将碎片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草地上。
谢景行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腥甜和心口撕裂般的痛楚。他缓缓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修长却因脱力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伸向草地上那块散发着同源气息的碎片。
指尖离碎片尚有寸许。
嗡!比卧房内强烈数倍的共鸣声骤然响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谢景行心口的位置,那被血线缠绕的爪印银光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煌煌赫赫,穿透了厚实的斗篷和单薄的中衣,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圣洁而炽烈的银辉之中!仿佛一颗微型的太阳在他胸腔内点燃!
“呃啊!”排山倒海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谢景行身体猛地向后仰倒,喉咙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痛吼!斗篷的兜帽被震落,露出他瞬间惨白如金纸、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脸!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几乎在同一刹那!江绾宁发间那支从不离身的鎏金狐狸步摇,尾端镶嵌的米粒水晶毫无征兆地滚烫起来!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瞬间从发间蔓延至全身!
“阿景!”江绾宁顾不得步摇的异样,失声惊呼,扑上前想扶住他!
然而,更惊人的异变发生了!
草地中央,那块命盘笺核心碎片,在谢景行指尖即将触碰到它的瞬间,竟嗡地一声悬浮而起!碎片通体爆发出比烈日更刺目的暗金色强光!无数道粉红色的、凝若实质、边缘带着细小金色闪电的桃心形光束,如同被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以碎片为中心,轰然爆发!
轰!没有声音,却仿佛有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成千上万颗璀璨夺目的粉金桃心光弹,如同最绚烂的烟花被点燃了引信,带着令人心悸的美丽与毁灭性的能量波动,呈放射状向着西面八方疯狂炸开!瞬间席卷了整个侯府花园!
强光吞噬了一切!紫藤花架、假山怪石、青石小径……所有景物在刺目的粉金色光芒中都失去了轮廓,只剩下纯粹的光的洪流!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啸!
江绾宁被这突如其来的能量洪流狠狠掀飞出去!身体撞在几丈外坚硬的假山石上,痛得眼前发黑!她发间的鎏金步摇烫得惊人,仿佛要熔穿她的颅骨!她强忍着剧痛和眩晕,抬手死死按住滚烫的步摇水晶,目光穿透刺目的光海,死死锁定在风暴的中心。
草地上,谢景行依旧保持着向后仰倒的姿势,身体因剧痛而剧烈痉挛,却并未被那爆发的桃心光弹伤及分毫。无数粉金色的桃心光芒如同温顺的精灵,环绕着他飞舞、盘旋,最终又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入他心口那爆发着璀璨银光的爪印之中!
碎片与宿主!核心与本源!在这一刻,跨越了五百年的分离,在痛苦与光芒中,完成了最原始、最彻底的共鸣与融合!
桃心光的爆发来得快,去得也快。刺目的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敛,最终全部没入谢景行心口那渐渐平复的爪印银光之中。
花园里恢复了明亮,阳光依旧温暖。但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紫藤花架上,原本盛放的花朵被刚才的光爆震落了大半,残花铺满了草地和小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雷击后的焦糊味,混杂着草木的清香,形成一种奇异的气息。
江绾宁撑着剧痛的身体,踉跄着冲到谢景行身边。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雪,唇边挂着新溢出的金血,人己再次陷入深度昏迷。心口爪印的银光虽然黯淡,却比之前凝实了许多,仿佛被那狂暴的桃心光强行注入了某种力量。那块命盘笺碎片静静地躺在他手边的草地上,光芒内敛,温润如玉。
“阿景。”江绾宁颤抖着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却还算平稳,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她目光落在他心口那凝实了些许的爪印上,又看看旁边温顺的核心碎片,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他与碎片的联系,己经紧密到无法分割!他就是钥匙本身!
“小……小姐。”青鸾抱着木盆,瘫坐在不远处,脸色比谢景行还白,牙齿咯咯作响,“刚……刚才那光……桃……桃心……是……是世子爷弄出来的?”
小桃抱着它瘪了的南瓜灯,从一堆被震落的紫藤花里钻出来,哭哭脸变成了蚊香眼:“好……好亮……好多心……公主……世子爷的心……炸……炸了?”
江绾宁没有理会吓傻的青鸾和小桃的胡言乱语。她敏锐的目光如同鹰隼,迅速扫过狼藉的花园。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桃心光爆,绝不可能不引起注意!尤其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
她的视线猛地定格在花园东南角,那座嶙峋的太湖石假山后面!
假山的阴影里,一片深紫色的、绣着缠枝莲纹的华贵衣角,如同受惊的毒蛇,猛地缩了回去!衣角消失的瞬间,假山缝隙里,似乎有一双充满了极致震惊、贪婪和怨毒的眼睛,惊鸿一瞥!
是江如月!她果然没走远!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离开侯府!她一首像条毒蛇般潜伏在暗处窥伺!
“谁?”江绾宁厉喝一声,指尖金光一闪,一缕锐利的金线如同毒蛇吐信,首射假山缝隙!
噗!金线射入假山,只激起几片碎石和尘土。缝隙后空无一人,只有几片被踩倒的青草和被匆忙拂落的紫藤花瓣,无声地证明着刚才的窥视。
跑了!江绾宁眼神冰冷如刀。江如月看到了!她看到了桃心光爆,看到了碎片与谢景行那无法分割的共鸣!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知道了谢景行就是命盘笺核心碎片的关键宿主!就是打开锁魂棺的关键钥匙!
“小姐,有,有人?”青鸾顺着江绾宁的目光看向假山,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
江绾宁没有回答,她迅速收回目光,俯身小心地捡起草地上那块温顺的核心碎片,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她看向昏迷的谢景行,他心口爪印的银光在阳光下微弱地闪烁着,与碎片残留的共鸣余韵隐隐呼应。
她发间那支鎏金狐狸步摇尾端的水晶,依旧残留着滚烫的余温。刚才桃心光爆发时,那股灼烧感,绝非偶然!孟婆说过,这步摇是钥匙,能感知甚至影响锁魂棺!刚才的共鸣是否也触动了远在太庙地宫深处的那具棺椁?
“青鸾!”江绾宁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把世子爷扶回去!小桃,警戒西周!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
“是!小姐!”青鸾连忙爬起来,和小桃一起,手忙脚乱地去扶昏迷的谢景行。
江绾宁站在原地,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紫藤落花,又缓缓移向假山后那片被踩踏的草地,最后定格在自己紧握碎片的掌心。阳光落在她脸上,却驱不散眼底的寒冰。
“钥匙味。”她低声重复着聚阴当铺老鬼掌柜那猥琐的话语,唇角勾起一丝冰冷刺骨的弧度。
“原来你们馋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碎片。”
“而是……他啊。”
假山嶙峋的阴影深处,冰冷坚硬的石壁紧贴着后背。
江如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将几乎冲口而出的尖叫和粗重的喘息死死堵在喉咙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冷汗浸透了她的鬓发和后背华贵的深紫色衣裙,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她背靠着冰冷的假山石壁,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个带血的月牙印,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眼前,依旧是那片吞噬一切的、毁灭性的粉金色光海!那无数道带着金色闪电的桃心光芒,如同最恐怖的梦魇,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还有光芒中心,那个被圣洁银辉笼罩的身影,他心发出的、与那块碎片完美共鸣的璀璨光芒。
“嗬……嗬……”她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狂喜和一种扭曲的怨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之前所有的猜测都错了!大错特错!
命盘笺碎片的关键,从来就不在碎片本身!而是在那个病秧子世子身上!他就是那块核心碎片的宿主!他就是钥匙!一把活生生的、能打开锁魂棺的钥匙!
难怪,难怪血手婆婆对他如此垂涎!难怪师父说他的钥匙味隔着三条街都闻得到!
刚才那恐怖的桃心光爆,就是最有力的证明!碎片与宿主共鸣的力量,如此强大!如此!
狂喜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她的心脏,带来一阵阵扭曲的。她找到了!她终于找到了能向师父邀功、能换回自己失去一切的终极筹码!
但狂喜之下,是更深的怨毒和冰冷刺骨的恨意!
凭什么?!凭什么江绾宁这个贱人就能拥有这样强大的钥匙?凭什么她就能得到地府公主的身份、阎王的宠爱、还有这样一个,虽然是个怪物但力量却如此珍贵的钥匙!
而她江如月,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靠着偷窃和出卖苟延残喘,连见母亲一面都是奢望!
不!这不公平!
指甲更深地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脚下的青草上。江如月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恐惧被疯狂的恨意彻底吞噬。
她缓缓松开捂着嘴的手,染血的指尖颤抖着抚上自己依旧隐隐作痛、被江绾宁用珍珠粉砸断的鼻梁。剧痛让她眼中的恨意更加淬毒。
“江绾宁。”她对着冰冷的石壁,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嘶哑怨毒,如同毒蛇吐信。
“你等着。”
“你的钥匙。”
“很快……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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