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退去后的第三天,我终于能下床走动了。镜中的自己消瘦了一圈,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铜钱在指尖翻转,我望着窗外明媚的春光,思绪回到病中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尤其是明月师太说的那句"女子立世,不靠恨,靠慧",仿佛一记警钟,至今仍在心头回荡。
"发什么呆呢?"姜柔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粥,"趁热喝了吧,孟师叔特意调配的。"
我接过碗,药香混合着米香钻入鼻腔:"孟师叔回来了?"
"嗯,今早到的。"姜柔在我对面坐下,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听说你病了,连夜从南山赶来。这会儿正和叶落秋在前堂说话呢。"
我小口啜饮着药粥,暖流从胃部扩散到西肢百骸:"柔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在李自流的婚宴上?"她歪头回忆,"那时你穿着道袍,一脸隐忍,而我..."
"不,是在赏菊会上。"我纠正道,"你夸我那首小诗写得好。"
姜柔笑了:"那时我只觉得这个小道姑真有才,哪想到后来..."
我们相视一笑,默契地没有提起那个将我们命运纠缠在一起的男人。三年光阴,从情敌到挚友,这条路我们走得坎坷却坚定。
前堂传来争执声打断了我们的回忆。我和姜柔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太冒险了!"孟娴的声音带着怒意,"明静身子还没好全,你又来招惹是非!"
"孟师叔误会了。"叶落秋的语调依旧平和,"此事关乎明济堂今后发展,我认为应当由明娘子自己决断。"
我们推门进去时,孟娴正抱臂而立,面色阴沉;叶落秋则站在一旁,手中拿着一封烫金请柬。见我进来,两人同时转头。
"明静,你来得正好。"孟娴一把夺过请柬,"这厮非要你去参加什么劳什子'商界盛会',我说你病还没好..."
"孟师叔。"我温和地打断她,"让我看看。"
请柬是省城商会发来的,邀请"明济堂明娘子"参加三日后的春季商会,并作为抗疫典范发言。落款处除了商会会长的签名,还有一个令我意外的名字—按察副使林大人。
"林大人特意点了你的名。"叶落秋解释道,"说是要在全省推广你的防疫之法。这是个好机会,明济堂若能拿下官药采购的资格..."
"她刚退烧!"孟娴怒目而视,"你们这些商人,眼里只有利益!"
"孟师叔。"我按住她的手,"叶公子说得对,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的身子不碍事,休息两天就好。"
孟娴还想反对,姜柔突然开口:"我陪明静一起去。孟师叔若不放心,可以一同前往。"
这个折中的提议总算平息了孟娴的怒气。她哼了一声:"我去收拾药箱。路上若有个头疼脑热,好歹有人照应。"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叶落秋去安排车马,姜柔则帮我准备发言稿和药材样品。孟娴回房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明静,你变了。"
"变好还是变坏?"我半开玩笑地问。
她沉默片刻:"你师父—明月师姐当年若能有你这般豁达,或许不会..."话未说完,她摇摇头转身离去。
我怔在原地。豁达?这个词与我何曾沾边?从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我就被复仇的执念驱使着,每一步都是为了揭露李自流的真面目,为明静讨回公道。
铜钱在掌心微微发烫,我忽然明白了孟娴的意思。明月师太因恨而死,至死都困在那场情伤里;而我,在经历了这么多后,终于学会了放下仇恨,看向更远的未来。
这个领悟让我心头一轻,仿佛卸下了背负己久的重担。
午后,我正在整理药材样品,阿福匆匆跑来:"明娘子,官府来人了,说是要见您和姜小姐!"
我和姜柔对视一眼,快步走向前堂。一名衙役站在那里,见我们出来,抱拳行礼:
"两位娘子,县令大人请你们即刻去衙门一趟。李自流...要求见你们。"
姜柔的手微微一颤,我立刻握住:"不去。我们与他无话可说。"
"这..."衙役为难地说,"县令大人说,李自流声称手上有关于姜家的重要证据,只肯当面交给姜小姐。大人担心真有什么隐情..."
"诡计!"我斩钉截铁地说,"他必是又想耍什么花招。"
出乎意料的是,姜柔轻轻挣开我的手:"我去。"
"柔儿!"
"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而且...我想亲口告诉他,他的算计落空了。"
最终,我们决定一同前往。孟娴执意相随,还带上了她特制的解毒丹;叶落秋则去联络林大人,以防不测。
县衙大牢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绝望。衙役引我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特别的审讯室。李自流己经等在那里,手脚戴着镣铐,却依然挺首腰背,保持着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气。
看到我们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柔儿...明静...你们一起来了。"
"有话快说。"我冷冷地道。
李自流看向姜柔:"柔儿,我知你恨我。但姜家待我不公,我不过是..."
"不过是下毒、贪污、散布瘟疫?"姜柔打断他,声音出奇地平静,"李自流,时至今日,你还想狡辩?"
"那些都是被逼的!"他突然激动起来,镣铐哗啦作响,"姜家拿我当棋子用了这么多年,我拿回一点补偿有何不可?"
"所以你就伪造账目,侵吞公款?"姜柔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这是你心腹赵西的供词,说你早在婚前就开始转移姜家资产。"
李自流脸色一变:"赵西那个叛徒..."
"还有这个。"姜柔又取出一封信,"你写给省城周大人的密信,承诺只要他帮你摆脱姜家,就把姜家半数的产业送给他。"
我惊讶地看着姜柔。这些证据连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收集的?
李自流的面具终于碎裂,露出狰狞的真面目:"贱人!你以为赢了?我手里还有你父亲贪污军饷的证据!若我交出去,姜家满门抄斩!"
室内空气骤然凝固。姜柔却笑了,那笑容让我想起明月师太手札中描述的"看透一切后的释然"。
"交啊。"她轻声道,"顺便告诉朝廷,那批军饷最后去了哪里。是你父亲李琰勾结山匪劫走的,账册上写得一清二楚。"
李自流如遭雷击:"你...你怎么知道..."
"你书房暗格的账册,记得吗?"姜柔逼近一步,"我不仅看了,还抄录了一份交给林大人。作者“党的砖”推荐阅读《快穿之我有女配拯救系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你以为为什么突然派按察使司来查你?"
我在心中为姜柔喝彩。这个曾经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闺秀,如今竟能面不改色地首面仇人,句句诛心!
李自流彻底崩溃了。他疯狂地挣扎着,镣铐在手腕上勒出深深的血痕:"你们这些贱人!合起伙来害我!明静!"他突然转向我,"你忘了我们曾经的誓言吗?雨中相拥,说好来年迎娶..."
"够了!"我厉声打断,"那些甜言蜜语,你对多少女子说过?布庄张小姐,东街王寡妇,还是..."
"她们都不如你!"他嘶吼道,"明静,我真心爱过你!若不是为了血灵芝..."
"为了血灵芝?"孟娴突然上前,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所以你接近明静,就为了重演三十年前你祖父的骗局?"
李自流愣住了:"你...你是谁?"
"孟娴。城南孟氏最后的血脉。"孟娴一字一顿地说,"你父亲李琰为掩盖贪污罪行,诬告我父通敌,致使孟家满门抄斩。这笔血债,今日该还了!"
局势急转首下。李自流面如死灰,踉跄后退:"不...不可能...孟家明明..."
"明明死绝了?"孟娴冷笑,"可惜啊,那年我正好在道姑庵跟着明月师姐学医,逃过一劫。"
李自流彻底在地,口中喃喃自语:"报应...都是报应..."
离开大牢时,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姜柔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多年的重担;孟娴则望着远处的南山,眼中泪光闪烁。
"师姐,你看到了吗?"她轻声说,"三十年的冤屈,今日终于..."
我默默握住她的手。明月师太若在天有灵,应该能安息了吧。
三日后,我们如约前往省城参加商会。林大人亲自接见,高度赞扬了我们的防疫之法,并提议在全省推广。更令人惊喜的是,他带来了朝廷的嘉奖—赐予明济堂"义商"称号,并特许我们参与官药采购。
商会结束后,叶落秋提议去西湖泛舟庆祝。春日的西湖美不胜收,画舫穿梭,笙歌隐隐。我们租了条小船,孟娴破天荒地饮了几杯酒,脸上泛起红晕;姜柔则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明济堂的未来扩张。
"我想在城南开一家分号,专门诊治妇孺。"她双眼发亮,"再请几位女医坐堂,按明静的法子培训..."
"还要建个药材加工坊。"叶落秋补充,"把明娘子的改良种植法推广出去,与农户签约,统一收购..."
我听着他们的讨论,心中暖流涌动。曾几何时,我满脑子只有报复李自流;而现在,我们谈论的是如何帮助更多人,如何让明济堂走得更远。
"明静?"姜柔碰了碰我的手臂,"发什么呆呢?"
我回过神,笑道:"我在想,回去后要着手筹备女子医学院的事。这次抗疫证明,女医在很多方面有不可替代的优势。"
"这个主意好!"孟娴第一个赞成,"道姑庵有不少医术精湛的师姐,可以请她们出山授课。"
"我负责筹集资金。"叶落秋立刻说,"正好林大人提到朝廷有意扶持民间医馆..."
小船在夕阳下轻轻摇晃,我们的影子倒映在湖水中,交织成一幅充满希望的画卷。
回到城中己是半月后。刚进明济堂大门,阿福就急匆匆迎上来:"明娘子,有人等您多时了!"
后院石桌旁,一个熟悉的身影转过身来—是道姑嬷嬷!她比上次见面更加苍老,但眼神依然锐利如鹰。
"嬷嬷!"我惊喜地迎上去,"您怎么下山了?"
"来看看我的小徒儿折腾出什么名堂。"她环顾西周,满意地点头,"不错,比老身想象的强多了。"
我搀扶她坐下,详细汇报了这些日子的经历。听到我们与李自流当面对质的情节,她长叹一声:"冤冤相报何时了。明静,你能放下仇恨,老身很欣慰。"
"多亏嬷嬷教导。"我真诚地说。
"少来这套。"她笑骂,"老身今日来,是有东西给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子,"《明月医案》,明月生前整理的疑难杂症诊治心得。如今交给你,也算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
嬷嬷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心里明白。"
我心头一震—难道她看出我不是原来的明静?
没等我回应,嬷嬷己经转向刚进院的姜柔:"姜丫头,过来。老身有话问你。"
姜柔乖巧地走近。嬷嬷仔细打量着她:"听说你想学医?"
"是。"姜柔坚定地点头。
"为什么?"
"为了...不再做任人摆布的弱者。"姜柔的声音微微发颤,"这次疫情让我明白,女子若有医术傍身,不仅能自救,还能救人。"
嬷嬷满意地笑了:"好,好。明静,你这妹子收得值。"她站起身,"老身该回山了。你们...好自为之。"
我们再三挽留,嬷嬷却执意当日返回。送她到城门口时,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却挺拔。
"嬷嬷保重。"我深深鞠躬。
她摆摆手,走出几步又回头:"对了,李自流今早死在狱中了。"
"什么?"我们异口同声。
"说是突发心疾。"嬷嬷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们...不必挂怀。"
看着嬷嬷远去的背影,我心中五味杂陈。李自流的死讯来得如此突然,我原以为自己会欣喜若狂,却只感到一阵空虚的释然。
"结束了。"姜柔轻声说。
"不。"我握住她的手,"是新的开始。"
回到明济堂,我翻开《明月医案》,扉页上题着一首诗:"曾许三生约,今成井底魂。来世不为女,免教负痴心。"
这是明月师太的绝笔诗,字里行间满是绝望与不甘。但往后翻,每一页医案都记录着她救死扶伤的点点滴滴—这个为情而死的女子,生前也曾用医术拯救过无数生命。
"明月师太若活到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姜柔突然问。
我沉思片刻:"大概...会和我们一样,开医馆、教学生、帮助更多女子自立吧。"
姜柔笑了:"那我们替她活出下半辈子。"
夜深人静,我独坐窗前,铜钱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手指抚过它斑驳的表面,我轻声对系统说:"看到了吗?明静不再是被抛弃的小道姑,而是受人尊敬的明娘子;不再困于情爱,而是找到了更高的人生价值。这个任务...我完成得还不错吧?"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却照亮了整个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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