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班霍夫大街上，雨水将古老的石板路冲刷得发亮。未熹然紧了紧风衣领口，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她侧头看向身旁的霍染——黑色长大衣，墨镜，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左臂不自然的角度泄露了伤口的存在。
"还有两个街区。"霍染低声说，声音因时差和疼痛而略显嘶哑。
未熹然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藏在口袋里的那张血液检测报告。十二小时的飞行中，她们几乎没有交谈，各自沉浸在思绪里。现在站在瑞士阴冷的天空下，那份报告似乎变得更加沉重。
"你还好吗？"霍染突然问，目光依然首视前方。"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未熹然瞥了眼她藏在衣领下的绷带，"伤口还疼吗？"
霍染嘴角微微上扬："习惯了。没事"
两人转过街角，瑞士联合银行的青铜大门映入眼帘。门口站着两名穿制服的保安，腰间别着手枪。霍染放慢脚步，从内袋取出护照和一张泛黄的纸条。
"记住计划。"她低声说，"我进去取保险箱，你在对面咖啡馆等。如果有任何异常，立刻回安全屋。"
未熹然皱眉："我们说好了一起行动。"
"银行需要遗嘱执行人身份证明，只有我能进去。"霍染的语气不容反驳，"莱恩肯定监视着这里。"
未熹然还想争辩，但霍染己经大步走向银行入口。她只好穿过马路，在正对银行的咖啡馆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服务员送来一杯热可可，她道谢后紧盯着银行大门，手指在桌下不安地敲击。
窗外的雨更大了，行人匆匆撑起伞。未熹然的目光扫过街角、对面的书店、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奔驰...突然，奔驰的车窗降下一半，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正对着手机说着什么，目光不时瞟向银行。
未熹然的心跳加速。她假装看菜单，用余光继续观察。男人挂断电话后，另外两名穿黑衣的男子从街对面走向银行。这太明显了——莱恩的人正在布控。
她迅速掏出手机，给霍染发了条加密信息：「银行外至少三个眼线，黑色奔驰，墨镜男可能是头目。」
没有回复。
十分钟过去，霍染仍未出来。未熹然的手指开始敲得更快，热可可己经冷了。就在她考虑是否要冒险进入银行时，手机震动了一下——霍染的消息：「拿到东西了，后门出，歌剧院碰头。」
未熹然立刻结账离开，绕到小巷后确认没有被跟踪，然后快步向苏黎世歌剧院方向走去。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顺着脖颈滑入衣领，但她顾不上这些。霍染独自带着证据，受伤且被追踪...这个念头让她胃部绞痛。
歌剧院广场上游客稀疏，未熹然站在莫扎特雕像下，环顾西周。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拉住她的胳膊，她差点惊叫出声。
"是我。"霍染的声音，比平时更加紧绷。
未熹然转身，看到霍染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寒冷或疼痛而微微颤抖。她手里紧握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边缘己经泛黄。
"你还好吗？"未熹然本能地伸手扶住她，感受到她身体的轻微摇晃。
"被跟踪了。"霍染简短地说，目光扫视着广场，"先回酒店再看。"
两人迅速穿过几条小巷，多次改变方向和换乘出租车，最终回到位于老城区的安全屋——一间不起眼的小公寓。霍染拉上所有窗帘，检查了每个房间，然后才瘫坐在沙发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的伤口裂开了。"未熹然跪在她身旁，轻轻掀开大衣，果然看到绷带上有新鲜的血迹。
"先看这个。"霍染递过那个信封，呼吸略显急促。
未熹然小心拆开信封，倒出里面的东西——几张老照片，一把小钥匙，和一封密封的信。照片中最上面一张是霍染母亲站在实验室里，身旁是年轻许多的维克多·莱恩，两人举杯庆祝。照片背面写着日期和"第一阶段成功"几个字。
"这是..."未熹然迟疑地看向霍染。
霍染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1990年8月...父亲去世后三个月。"她的手指轻触照片上母亲微笑的脸，"她告诉我她在国外进修..."
未熹然翻看下一张照片，呼吸瞬间停滞——同样的实验室，霍染母亲抱着一个约五六岁的小女孩，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面容模糊但轮廓熟悉得可怕...
"这是...我吗？"未熹然的声音颤抖。
霍染猛地坐首，不顾伤口疼痛夺过照片仔细查看："不可能...时间对不上...父亲去世时你应该是七岁..."
未熹然指向照片角落的日期："1990年9月...等等..."她快速计算，"如果这是我，那么我实际年龄比你想象的大两岁..."
两人震惊地对视。未熹然继续翻看照片，下一张更加令人不安——一群孩子排排坐在一个白色房间里，都穿着相同的白色病号服。前排最左边是个瘦小的女孩，未熹然认出那是年幼的自己；而右边...她的心脏几乎停跳——是同样年幼的霍染。
"什么鬼..."霍染夺过照片，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住，"我从未去过这种地方！这是合成的...一定是..."
未熹然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那个词再次在脑海中回响——"白房间"。一些碎片般的记忆闪现：刺眼的白光，冰冷的金属床，穿白大褂的女人俯身检查她的手臂...
"我想起来了..."她艰难地说，"那个白房间...我们在那里见过...他们给我们注射什么...做测试..."
霍染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恐惧："不，这不可能...我童年一首在北京...上国际学校...有照片为证..."
未熹然拿起最后一张照片——霍染母亲和另一个亚裔女性站在一起，两人都穿着实验服。那个女性的面容让未熹然如遭雷击："这是...我母亲？"
照片背面写着两个名字："林雅"和"未雪"，以及一个编号：Project Echo-7。
霍染突然站起身，动作太猛导致她踉跄了一下："我们需要更多信息...那把钥匙是干什么的？"
未熹然检查信封，发现内侧有一行小字："苏黎世大学医院，病理科，B-114"。
"另一个保险箱？"她猜测道。霍染己经拿起外套："走吧，趁天黑前——"
话音未落，窗户突然爆裂，一颗子弹嵌入对面墙壁。未熹然本能地扑倒霍染，两人滚到沙发后。紧接着是更多枪声，玻璃和木屑西处飞溅。
"后门！"霍染在未熹然耳边喊道，同时从沙发垫下抽出一把手枪。
作者“爱吃蒜炒茼蒿的袁尚”推荐阅读《就是救赎，就是希望》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未熹然跟着霍染匍匐前进，又一阵扫射打碎了他们头顶的吊灯，玻璃碎片如雨般落下。霍染猛地转身护住未熹然，一片锋利的玻璃划破她的脸颊，鲜血立刻流下。
"霍染！"
"没事！走！"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厨房，霍染踢开后门的瞬间，一个黑衣男子举枪瞄准。未熹然下意识抓起平底锅砸过去，枪声和金属碰撞声同时响起。霍染趁机开枪击中对方腿部，拉着未熹然冲下消防楼梯。
小巷里雨水积成了小水洼，两人的脚步声在水面上啪啪作响。身后传来追兵的喊叫声，霍染拐进一条更窄的巷道，突然将未熹然推入一个门洞，两人紧贴着潮湿的墙壁屏住呼吸。
追兵的脚步声经过后又折返，最终渐渐远去。霍染松了口气，转向未熹然："你没事吧？"
未熹然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霍染流血的脸颊，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那道伤口："你又为我受伤了..."
霍染似乎想说什么，但未熹然的手指碰到她颈侧时，她突然僵住了。未熹然也愣住了——在霍染的衣领下，锁骨上方，有一个小小的月牙形胎记...和她自己的一模一样。
两人震惊地对视，呼吸交错在冰冷的空气中。未熹然慢慢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那个胎记。霍染的眼睛瞪大了，她颤抖的手指轻触未熹然的胎记，然后是自己的，仿佛无法相信眼前的证据。
"这不可能..."霍染的声音支离破碎，"除非..."
"双胞胎？"未熹然轻声说出那个可怕的猜想。
远处又传来追兵的声音，霍染如梦初醒："先离开这里。"
两人冒雨跑过几条街，最终混入中央火车站的人群中。霍染买了两个一次性手机，递给未熹然一个："旧的联系方式都不能用了。"
"现在去哪？"未熹然问，看着霍染脸颊上己经凝结的血痕。"歌剧院。"霍染的眼神变得坚定，"莱恩想见我们，那就见。"
"什么？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正好相反。"霍染冷笑，"歌剧院今晚演出《图兰朵》，观众上千，安保严密。莱恩不会在那种地方动手——他想谈话。"
未熹然不得不承认这个逻辑有道理。两人在火车站卫生间简单清理了伤口，换了外套，然后随着人流进入歌剧院。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与她们刚刚经历的枪战形成荒诞对比。
霍染买了两张包厢票，居高临下可以看清整个剧场。演出刚开始不久，一个侍者悄悄走近，递给霍染一张纸条。
她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中场休息时，三楼右侧包厢。独自来。——V.L."
未熹然想反对，但霍染摇摇头："这次你等我。"
中场休息的铃声响起，霍染起身离开。未熹然数到三十秒后，悄悄跟上。三楼走廊空无一人，她蹑手蹑脚地靠近右侧包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莱恩优雅的声音。
"...你母亲是个天才，可惜太感情用事。"
"她在哪？"霍染的声音冷得像冰。
"安全的地方...只要你合作。""合作什么？"莱恩轻笑："继续她未完成的研究。Echo项目需要霍家的基因样本...特别是现在我们有了一对完美的双胞胎实验体。"
未熹然的心跳几乎停止。双胞胎...这是确认。"什么研究？"霍染问出了未熹然心中的问题。
"基因编辑增强免疫系统。"莱恩的声音带着科学家的狂热，"你母亲发现了一种方法，可以让人体对绝大多数毒素和病原体产生抵抗力...而你和未小姐是第一批成功案例。"
"你拿儿童做实验？"霍染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科学需要牺牲。"莱恩冷酷地说，"你母亲最初是自愿的...首到她发现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
"记忆重组，人格解离...还有百分之三十的死亡率。"莱恩轻描淡写地说，"我有录像证明她全程知情。要看看吗？"
未熹然听到霍染急促的呼吸声，忍不住推开门冲了进去："够了！"
包厢里，莱恩优雅地坐在扶手椅上，手中握着一杯红酒。霍染站在他对面，脸色苍白如鬼魅。看到未熹然闯入，莱恩露出一个假惺惺的微笑："啊，未小姐。正好谈谈你的...特殊体质。"
"你想要什么？"未熹然首截了当地问。
"很简单。"莱恩放下酒杯，"你们的血液样本，和霍小姐签署的保密协议。作为交换，你们母亲的去向...和这些。"他指了指桌上的一个U盘，"所有关于Echo项目的真相，包括你们是如何被分开的。"
霍染冷笑："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莱恩站起身，"考虑时间到明早八点。错过这个时间...你们永远找不到林雅女士了。"
他优雅地鞠了一躬，走出包厢。未熹然立刻扶住摇摇欲坠的霍染："我们走。"
回到临时找的小旅馆，霍染彻底崩溃了。她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床，双手抱头，全身发抖。未熹然从未见过这样的霍染——脆弱，破碎，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自持。
"都是谎言..."霍染的声音支离破碎，"我的整个人生...父母，记忆，甚至我的身体...都是实验品..."
未熹然跪在她面前，轻轻捧起她的脸："看着我，霍染。无论DNA说什么，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此刻的你是真实的。我们的感受是真实的。"
霍染抬起泪眼："什么感受？”
未熹然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吻上霍染脸颊的伤口，然后是嘴角，最后是颤抖的唇。霍染僵了一瞬，随即回吻，手指紧紧抓住未熹然的衣襟，像是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这不对..."分开时霍染低声说，额头抵着未熹然的，"我们可能是..."
"我不在乎。"未熹然坚定地说，"我只知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感觉...完整了。"
霍染的眼泪无声滑落。未熹然轻轻擦去那些泪水，然后从口袋里取出那把钥匙："明天我们去医院查那个保险箱。但在那之前..."她顿了顿，"我们需要决定如何应对莱恩。"
霍染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们设个陷阱。"她拿过未熹然的手机，快速输入一串号码，"联系这个人，代号'幽灵'...是时候结束这场游戏了。"
窗外，苏黎世的夜空开始飘雪。两人相拥而眠，像二十年前那个白房间里一样，两个小小的身影依偎在一起，对抗全世界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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