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灯的红光在梧桐树叶间明明灭灭，校史博物馆的玻璃穹顶被晨光镀上金边。林夏蹲下身捡起物理老师掉落的凸透镜，镜片边缘还留着烧灼的焦痕——就像三十年前那场被掩盖的交易，在时光里烫出了无法愈合的疤。
“账本里少了1995年12月的转账记录。”陈默突然翻开金属盒里的文件，指尖停在泛黄的纸页上。教导主任瘫坐在琉璃镶嵌画前，浑浊的眼睛盯着画中自己年轻时的袖扣：“王健把最后一笔赃款换成了琉璃摆件，藏在……”他的声音突然被走廊里的脚步声打断。
穿藏青色风衣的男人踩着碎玻璃走进来，公文包上印着“市监察委”的烫金标识。他径首走向琉璃画，从内侧夹层抽出个丝绒布袋，里面滚出只琉璃喜鹊——翅膀上的纹路和琉璃牌如出一辙。“1996年校庆，王健用赃款定制了五件琉璃摆件，分别送给校董会成员。”男人晃了晃喜鹊，尾羽处弹出枚微型芯片，“这是最后一笔贪污的电子凭证。”
林夏突然想起苏晓雯课桌里的琉璃笔洗——那是她外公退休时的纪念品。他冲回教学楼，在医务室的失物招领箱里翻出个带血的笔洗，底部果然刻着极小的“卍”字符。当芯片插入笔洗凹槽时，墙面上瞬间投影出王健和校长的转账记录，每笔数字旁都配着偷拍的照片：天文台上的现金交易、器材室里的账本藏匿点……
“苏晓雯上周就发现了笔洗的秘密。”教导主任的声音沙哑，“她拿着芯片来找我，说想在毕业前毁掉所有证据，我才……”他没说完的话被陈默打断。陈默正用手机扫描琉璃喜鹊，屏幕上跳出段加密视频——是苏晓雯在天文台的自拍。
“如果你们看到这段视频，我应该己经不在了。”她的校服领口沾着消毒水，手里攥着琉璃笔洗，“物理老师逼我划伤自己，说这样就能引出教导主任……但我外公才是主谋，他把账本藏在琉璃画里，想让王健背黑锅。”画面突然剧烈晃动，物理老师的声音从画外传来：“你想背叛我？”紧接着是玻璃碎裂声，苏晓雯的手机滑落在地，镜头对着天文台的穹顶，那里有块琉璃瓦正在月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斑。
“光斑！”张磊突然指向博物馆的穹顶，“昨晚爆炸时，我看到物理老师用凸透镜把光聚在琉璃瓦上！”
众人抬头望去，穹顶中央的琉璃瓦果然缺了一块，露出暗格里的金属盒。林夏踩着展柜爬上去，取出的盒子里没有证据，只有张泛黄的信纸，上面是陈默父亲的笔迹：“1995年11月，我在天文台发现校长和王健的交易，教导主任说他会帮我收集证据……”信纸背面画着琉璃喜鹊的草图，旁边写着：“若我出事，琉璃碎片里藏着真相。”
“他早就知道教导主任不可信。”陈默的声音发颤，“所以把证据分成五份，藏在不同的琉璃物件里，连物理老师都不知道。”
这时监察委的男人突然接到电话，脸色凝重：“王健刚在机场被拦下，他随身行李里有个琉璃镇纸，底部刻着……”他突然顿住，看向林夏手中的笔洗，“刻着和这个笔洗一样的编号。”
博物馆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林夏走到门口，看见苏晓雯家的黑色轿车停在警戒线外。她母亲扶着车门，手里捧着个骨灰盒，盒盖上镶嵌着半片琉璃——正是苏晓雯想毁掉的那片。阳光照在琉璃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女孩临终前掉在笔记本上的眼泪。
“她其实想保护你。”林夏对陈默说，“她知道物理老师要复仇，才故意划伤自己，想把所有罪责引到教导主任身上。”他翻开苏晓雯的笔记本，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时的陈默父亲和苏晓雯外公站在天文台前，手里各拿着半块琉璃牌。
梧桐树下，教导主任被带上警车时突然挣脱手铐，对着陈默大喊：“你父亲临死前让我把这个给你！”他从内衣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枚磨损的袖扣，和琉璃画中人影佩戴的那对一模一样。陈默接过袖扣，发现内侧刻着极小的字：“琉璃易碎，人心亦然。”
暮色渐浓时，林夏独自走进空无一人的器材室。玻璃柜里的暗格还敞着，他伸手进去，摸到格底刻着的小字：“1995.12.24，陈默父亲藏证据于此，望后来者看清真相。”窗外的夕阳穿过凸透镜，在墙上投出光斑，正好照亮暗格深处——那里还藏着片没被发现的琉璃碎片，上面用指甲刻着个歪扭的“悔”字。
也许苏晓雯在最后时刻，曾把这片碎片塞回暗格。她想毁掉家族的罪孽，却又在潜意识里，为真相留下了最后一道缝隙。林夏捏着碎片走出教学楼，看见陈默站在天文台的废墟前，把琉璃牌和袖扣放在一起。月光穿过碎片，在灰烬上拼出完整的“卍”字符，像个无解的轮回。
“你说，三十年前如果有人肯多说一句话，”张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破碎的人？”
林夏没有回答。他抬头看向星空，想起苏晓雯临终前望向望远镜的眼神——那里面映着的，或许不是凶手，而是无数个被秘密裹挟的灵魂，在时光的琉璃镜面上，照出了自己最不堪的倒影。而那些散落在校园角落的琉璃碎片，终将被晨露覆盖，被新的脚印踩过，却永远在某个角落闪着光，提醒着后来者：真相或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真正碎裂。
教学楼的灯光次第亮起，苏晓雯的座位上不知何时多了束白色雏菊，花束旁压着林夏留下的纸条：“琉璃己碎，但光会穿过裂缝。”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在低语那些被风吹散的秘密，也像在等待下一个，敢于拼凑真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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