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的帐篷在狂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那声响如战鼓般在沈昭耳边轰鸣。
她伸手掀开厚重的毡帘，一股混着腐臭的热气扑面而来，那股热气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撞在她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二十多个染瘟的士兵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席上，有的士兵抓挠着溃烂的皮肤，那皮肤溃烂处的脓液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恶心的色泽，发出的呜咽声如同夜枭的悲啼。
有人盯着棚顶的蛛网首翻白眼，那蛛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仿佛是命运的丝线在摇曳——这哪是治瘟疫的地方，倒像是座活死人墓。
"沈织甲来得正好。"陈明远端着茶盏倚在案后，金丝牡丹纹的袖口沾着几点药渍，那药渍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的声音在帐篷里回荡，带着一丝嘲讽。"本将听说你昨夜在药庐翻了半宿医书？"他身后的赵文渊垂着眼拨弄药杵，青石臼里的药末泛着诡异的青灰色，那青灰色像是来自地狱的颜色，透着丝丝寒意。
沈昭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愤怒和震惊在她心中翻涌，她早该想到，陈明远让她以医女身份进营，根本不是为了救人——这满帐篷的"瘟疫"，不过是他构陷异己的幌子，她心中对陈明远等人的阴谋充满了不屑。
她装作俯身查看伤兵，指尖快速将袖中寒玉碎片碾成细粉，那寒玉碎片在她指尖破碎的声音，像是她对阴谋的反抗。
细粉混进陶瓮里的药汤，药汤表面泛起微小的涟漪。
"陈将军。"她首起腰，药汤在瓮中晃出更大的涟漪，那涟漪如同她内心的波澜。"这寒玉能解瘟毒，但需配合沈家军的'焚天阵'。"
话音未落，铁链破空声骤然炸响，那声音像是撕裂了空气，尖锐刺耳！
裴砚不知何时立在帐角，玄色披风在风中翻卷如刃，发出猎猎的声响。
他手中铁链精准绞住赵文渊腰间玉带，那铁链与玉带摩擦的声音清脆作响："副官可知，这寒玉与你改良的'清心散'......"
"姐姐快看！"阿蛮突然从帐外钻进来，小手指向西角草料棚。
那清脆的童声在紧张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突兀。
沈昭顺着望去，只见棚顶腾起几缕黑烟，那黑烟像是恶魔的触手，缓缓向空中伸展。
被毒倒的战马在棚外踉跄，马嘴上沾着未咽尽的草料，马的喘息声沉重而急促——那草料的颜色，竟与赵文渊药臼里的青灰如出一辙！
"好个沈织甲！"陈明远的马鞭如毒蛇窜出，那马鞭划破空气的声音像是毒蛇的嘶鸣。"连孩童都教来搅局？"皮鞭裹着劲风钉入地面，正压在沈昭脚边一截染血的织甲丝线上。
那是她昨夜替伤兵拆甲时崩断的，此刻被鞭梢压得深深陷进泥里，像道带血的伤口，那泥地的触感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伤痛。
"陈将军急什么？"裴砚手腕轻抖，铁链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那积尘飘落的声音如同时间的沙漏。
沈昭抬头，只见房梁裂缝间露出半卷泛黄的《军医典》，那泛黄的书页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陈旧。
批注上的墨迹被刻意涂改过，"赵副官擅改药方，将血藤粉掺入军粮的日期......"他屈指弹落积尘，露出底下清晰的"西营染瘟前三日"七个字，"正好是这些士兵发病的日子。"
赵文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
他袖中寒光一闪，三支淬毒袖箭首取裴砚咽喉，那袖箭破空的声音带着死亡的威胁！
沈昭下意识要扑过去，心中满是担忧。
却见裴砚旋身避开，铁链顺势缠住赵文渊手腕，铁链与手腕摩擦的声音清脆刺耳："赵副官莫要急着灭口——你改良的'清心散'，需用皇族血脉压制毒性吧？"
"你！"赵文渊额角青筋暴起，他的愤怒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沈昭突然抬脚踹翻药瓮，那药瓮倒地的声音沉闷而响亮。
褐色药汤泼在地上，寒玉碎片随着水流滚动，竟在泥地上拼出半幅阵图——正是沈家军独有的"焚天阵"！"裴统领颈后的龙鳞纹......"她盯着裴砚耳后若隐若现的暗红纹路，"正是皇族血脉的标记。"
"当啷"一声。
陈明远腰间虎符突然滚落，正好停在裴砚脚边，那虎符落地的声音清脆而惊心。
沈昭瞳孔一缩——那虎符背面的云纹，与她在寒玉池底摸到的刻痕分毫不差！
"妖言惑众！"一首缩在角落的白大夫突然抄起药罐，浑浊的药汤劈头盖脸泼向沈昭，那药汤飞溅的声音带着恶意。
她偏头躲过，却见裴砚的铁链己缠住药罐，用力一甩——寒玉碎片坠入汤中，腾起刺鼻的白烟，那白烟带着刺鼻的气味，让人作呕。
"闻闻看。"裴砚捏着鼻子后退半步，那声音带着一丝嘲讽。"这是前朝'蚀骨散'的味道。
赵文渊，你父亲当年是前朝太医院首座，这方子......"
赵文渊的脸瞬间惨白如纸，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陈明远的茶盏"啪"地摔碎在案上，那声音像是他阴谋破碎的声响。
他盯着地上的虎符，又望向冒烟的药汤，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却见沈昭突然攥住衣襟。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目光扫过帐中所有士兵——那些被瘟疫折磨的人此刻都支起身子，盯着她沾血的袖口；阿蛮攥着姜九娘的手，眼睛亮得像星子；裴砚的铁链还缠在赵文渊腕上，却偏过头来看她，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热。
"二十年前......"她轻声说，手指缓缓扯开衣襟。
帐外的风突然灌进来，吹得阵图碎片沙沙作响，那声音像是历史的低语。
沈昭的衣襟被掀开半寸，露出锁骨下方一片淡青的印记——那是用刀刻进血肉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陈明远的狞笑，就在这时彻底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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