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石壁上的水珠闪烁着晶莹的光，顺着沈昭的发梢缓缓往下淌，那凉凉的触感滴在她紧攥密信的手背上，凉意仿佛瞬间渗进骨头里，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盯着裴砚缠在右腿上的布条——那是从她火油甲上撕下来的，松脂焦香混着血锈味，刺鼻的气味像根细针戳着她的神经。
"沈姑娘？"李铮的声音如闷雷般撞进洞来，他腰间横刀上的血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发出轻微的滴答声，显然刚解决了洞外的残敌。
沈昭慌忙低头，将密信往掌心又攥了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能感觉到密信粗糙的纸张摩擦着掌心。
再抬头时，裴砚己恢复了那副冷峻模样，玄色衣襟上的血渍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比方才更艳，像朵开败的红梅，红得刺眼。
"在这儿。"裴砚的声音平稳得像山涧老泉，仿佛方才被流矢洞穿右腿的不是他。
李铮的目光扫过满地断刃残甲，那些断刃在地上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最后落在裴砚染血的裤管上，喉结动了动，到底没问。
沈昭却想起方才爆炸的刹那——裴砚整个人压下来，铁一般的臂膀将她护在身下，碎岩擦过他后颈时，她甚至能听见他骨节发出的闷响，那闷响沉重而有力。
那力道不像是护人，倒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血肉里，替她挡尽所有刀枪。
洞外晨雾被风卷进来，那雾带着丝丝凉意，裹着沈昭的碎发扫过裴砚的脸，碎发拂过她的脸颊，痒痒的。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碰他肩胛处渗血的伤口，却在触及布料的瞬间顿住——那处衣料下，隐约能看见龙鳞状的暗纹，与她父亲遗书上的火漆印，竟有七分相似。
沈昭心中一惊，她虽不知这前朝禁忌与沈织甲具体有何关联，但看裴砚的神情，此事定然不简单。
"沈织甲。"裴砚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指腹碾过她掌心因常年织甲磨出的茧子，那粗糙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前朝禁忌，碰不得。"他的体温透过铁链般的指节传来，沈昭这才发现他另一只手正攥着半截断链，链齿上还挂着碎肉，那血腥的画面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裴统领，苏掌柜说有发现！"李铮的喊话打破僵局。
缩在溶洞角落的苏掌柜颤巍巍捧出半卷医典，封皮焦黑，边角还沾着陈年血渍，那血渍散发着一股陈旧的腥味："老朽父亲当年是沈家军随军医，这是他临终前塞给我的...密信上的经纬，该是陈明远和西域狼帮的交易点。"
沈昭瞳孔骤缩。
陈明远是当今右相，正是当年构陷沈家"通敌"的主谋。
她刚要接过医典，李铮突然拽住苏掌柜衣袖："掌柜的，马帮余孽追来了！
我刚才听见东边有马蹄声，至少二十骑！"
溶洞外的鸟群突然惊飞，它们尖锐的叫声刺破晨雾，在空气中回荡。
沈昭当机立断，将医典浸入暗河，那清凉的河水没过医典，溅起小小的水花："我爹当年教过，用五倍子汁写密信，遇水显影。"话音未落，河面上果然浮出一行小字，那字迹在水中隐隐约约，她刚要细看，裴砚突然甩出铁链缠住上游漂来的浮木——那浮木上绑着半块带血的狼首令牌。
"他们追的是这个。"裴砚扯断铁链，令牌"啪"地落在沈昭脚边，那清脆的声响在溶洞中回荡，"狼帮的标记。
陈明远怕我们查到交易点，派马帮灭口。"
暗河下游传来清晰的马蹄声，"哒哒"叩在青石板上，像催命鼓，声声急促。
沈昭反手摸向腰间——那里别着她新制的火油囊，可裴砚却将最后半袋火药塞进她行囊："北境商道有三处烽燧，点燃狼烟能唤来边军。
你带苏掌柜先走，我和李铮断后。"
"断后？"沈昭扯住他染血的衣襟，朱砂从袖中滑出，她能感觉到衣襟上血渍的，"你这条腿再挨一箭，我首接剜了你这劳什子皇族印记！"她指尖蘸着朱砂，在他锁骨处飞快画了道纹路——正是沈家军独有的"锁龙阵"，那朱砂的触感凉凉的，"记住了，这是沈家军的护心符，再敢乱挡箭，我拆了你整副骨头！"
裴砚被她扯得前倾，喉结动了动，到底没说话。
这时洞外突然传来"啪"的脆响，接着是男人的痛骂："哪个不长眼的——"
"是九娘！"沈昭眼睛一亮。
果然，姜九娘的靛蓝染料瓶精准砸中探路者面门，靛汁混着血顺着那人脸颊往下淌，活像个被踩烂的蓝蛤蟆，那恶心的画面让她皱起了眉头。
她歪头冲溶洞笑："沈娘子，您的火油甲该派上用场了！"
商队的马突然受惊狂奔，缰绳挣断的声响混着马帮的喊杀声，乱成一锅粥，那嘈杂的声音震得她耳朵生疼。
他们在山林间狂奔，沈昭紧紧抓住马鬃，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她不时回头看身后是否有追兵，就这样跌跌撞撞地朝着烽燧台奔去。
等他们跑到烽燧台时，天边己染了层血霞，那血霞红得似火，映照着他们疲惫的身影。
沈昭抖着手往火盆里添松脂，火星子噼啪跳着，那炽热的火星溅到她手上，烫得她一缩手，就要窜上狼烟绳。
"娘子！"姜九娘突然拽住她后领，将她猛地推进箭孔。
沈昭撞在砖墙上，听见头顶传来利箭破空声——一支淬毒的弩箭"咔"地钉在她方才站的位置，箭尾狼毛还在晃，那狼毛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带着一丝诡异。
"九娘？"她捂着发疼的肩膀抬头，姜九娘正贴着箭孔往外看，月光下，她耳后那颗朱砂痣像滴凝固的血："方才在商队，我看见...狼帮的人，跟着我们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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