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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灵契之殇

小说: 灵契红颜局   作者:白水糖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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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冰凉的月光泻在沈宅那口枯井上,井口的竹影如冥纸飘摇。祠堂里,壁上灯火黯淡,婉宁被严密看守,手腕上的灵契隐隐作痛,仿佛下一刻便有霜华剥骨而出。外间的夜风带来了哭声、议论和风暴将临的气息。

她脑中仍回响着童灵阿恒的哭喊,魂契的共振让她每一根神经都和那深埋泥下的冤魂紧紧相连。这一刻,童灵魂体己极度虚弱,温柔而绝望的魂影环绕在祠堂外的槐树下,眼中残留着儿时的天真与经历焚烧后的哀恸。

阿恒轻轻低语:“姐姐,我快不记得自己的样子和名字了……可我还是好想回家,妈妈其实没有错,是我冤枉了她……”

婉宁含泪凝视那团灵影。她知童灵积怨己深,此刻魂体几近崩溃,若不能圆满释怀,将永远受困井下、不得超脱。她双掌合十,以灵契唤阿兰出魂体一角,将两人的灵识共鸣引至极致,让阿恒能感受到真实情感的温度。

阿恒的魂身微微战栗,光芒几近消散。却在最后一刻,他迟疑着转身,茫然望向母亲牌位,幽幽低语道:“妈妈,她哭得很伤心……我再也不怨她了,我看到她每天在井边等我,很多很多遍……如果可以,我想再回到家里,哪怕一天也好。姐姐,你帮我吗?”

婉宁心头一酸,久压的愧疚和决意被泪意冲刷干净。她郑重点头,声如疾风雨下的烛火:“阿恒,如果你肯原谅,她一定感应得到。可你的时间快到了,愿意把未了的心愿托付给我么?”

童灵缓缓闭上双目。残魂挣扎间,他自祈愿中召唤出记忆深处的一只布偶、小铜铃,还有一块神秘玉牌。这些都是他被推下井前所携带的玩物,而玉牌背面,隐隐刻着一串异族花纹和一个女童名字,被泥水浸渍但仍可分辨——正是案发当年唯一能证明真正真凶的重要证物!

但阿恒的灵体己接近极限,他怯怯地说:“这一切,都在我最后的记忆里。姐姐,你若带走它们,我便彻底忘了自己曾经活过,忘了娘亲、你的名字、还有曾经最温暖的手——你……狠得下心吗?”

婉宁己明白灵契的代价:冤魂若将最深执念与残存之物交付于活人,等于用自身最珍贵的记忆为桥,将所有关于爱与归属的片段,完全切割。这不是一次简单的祭祀超度,而是让一个小孩在长夜里再度“被遗忘”一次。

她不忍,但更知责任沉重。婉宁凄然道:“阿恒,如果这些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与正道,我宁愿背负所有痛苦,也要帮你走完最后一程。你会在天空,有新的家,有真正属于你的名字。”

童灵抿唇,点头。他把布偶、铜铃、玉牌一件件递到婉宁手中。魂影逐渐透明,他最后的视觉彩带在婉宁心底擦过。她脑海被一阵剧烈痛楚撕裂——骨肉分离、母子诀别、信任破碎的时刻全都在这一刻倾泻。她以亲情、童年、欢笑的片段为价,用灵契囚住了证物,也彻底失去了童灵最温暖的回忆。

与此同时,灵力冲击之下,婉宁短暂晕眩。等她清醒时,祠堂门外不知何时己聚集了沈家族长、内外族老、徐氏母女及宗族权贵。有人带来了符纸、棺板,个个面露忌惮。

庶姐明玥含着泪,站在母亲身后,状似委屈脆弱:“二妹所行妖法,引宅内冤魂伤人,致我弟夭折,有违祖制!还请诸位长老为沈家清理门户!”

徐氏扯着帕子,装出哀伤:“冤孽一日不除,宅门必有横祸!昨夜恶事,明人都看得分明,是哪个搅动鬼祟,残害下人?”

眼瞧着众人群情汹汹,都要用族规处死婉宁,一名老族长却发现婉宁怀中那枚新得玉牌。玉牌花纹非汉,竟是数十年前沈家与南疆外戚联姻时,留给二小姐的唯一凭证。族长失色,低呼:“这是外族之信符!案发之年,外族小公主方宿沈家,若此物在婉宁之手……”

明玥见苗头不对,脸色突变,慌忙抢辩:“妹妹道听途说,早年南疆人来往频繁,许多证物都散落宅中,未必关涉此案!再者,那童灵作祟,所有下人亲见,冤魂自指婉宁!”

婉宁仰望满堂怒色,突然凄厉一笑。她将灵契烛火带上铜铃、布偶与玉牌,一字一句地道出灵媒传讯所得童灵原声:“我被带到井边,是一位换风筝的姐姐推我下去。她说不许告诉婉宁姐姐。我的母亲,只是管我太严,并没有害我……”

她的话音仿佛一击惊雷,宗族长老中的智者捕捉到其中隐秘,沉声道:“明玥,你发案之日正好在侧,还在井旁与弟弟玩藏猫,你可还记得?”

明玥神色一变,偏要嘴硬:“我是一时贪玩,恒弟摔了井,事出意外,怎可冤枉于我?妹妹却借冤魂生乱,搅得家宅不宁,实乃大逆!”

与此同时,徐氏却强作镇静,却不知怀中公主玉佩串联的案情早己波及家族更深层的利益。宗族老者窃窃私语:玉牌上的南疆族徽,牵涉到沈家早年与南疆秘盟的政治姻约。若真相闹大,宅门权谋将迎来一场剧烈震荡,甚至有苏家、南疆外戚参入!

婉宁心潮翻涌。她以童灵的失忆与灵契为交换,收获到案发真凶及其外族证据,也隐约揭开整个沈家权谋争斗的冰山一角。她亲眼见庶姐母女眼里一边是慌乱,一边是不甘——她们不过是权谋的操盘棋子,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暗流。

而婉宁,己失去与阿恒最后的情感记忆,脑海只余下那份遗憾的空洞。但她怀抱三件证物,眼神比任何一刻都清明坚决:“今日之屈辱与诬陷,必会有一日,水落石出。”

夜色更深,祠堂外乌云翻涌。婉宁的灵契渐渐泯灭,但她不再颤抖。她用最惨烈的代价,突破了冤魂与权谋的双重迷障,也为下一场更凶险、更激烈的宅门与外族之争,拉开了宿命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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