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画室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林小雨从沙发上醒来，脖子因睡姿不当而酸痛。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周毅发来的消息：
"我去接听雨，早餐在厨房。快递柜密码是听雨生日加你的生日。"
林小雨盯着这条信息看了许久。周毅总是这样，用最实际的方式表达关心——准备好早餐，安排好行程，记住所有重要数字。十年如一日。
厨房里，煎蛋和培根还保着温，旁边放着她喜欢的蓝莓酱和全麦面包。咖啡机旁贴着一张便签："第一杯太苦，我倒了。这是第二杯。——J"
这个细节让林小雨胸口发紧。她确实总是忘记自己煮的第一杯咖啡太浓，而周毅每次都会默默调整好。
吃完早餐，林小雨开车前往清华东门。校园里己经有不少暑期留校的学生，自行车铃声和说笑声交织在一起，恍如昨日。东门的快递柜位于一家便利店旁，她输入"06150609"——听雨的生日加上她的生日，柜门应声而开。
里面是一个鞋盒大小的包裹，外面缠着厚厚的泡泡纸，没有任何标签或说明。林小雨抱起包裹，分量比想象中沉。
回到家时，周毅和听雨还没回来。林小雨将包裹放在餐桌上，仔细拆开。最上面是一本黑色笔记本，扉页上贴着便签："观察记录补充材料——苏雯"。
翻开第一页，林小雨立刻认出了苏雯工整的字迹。这不是艺术评论，而是某种...医学观察记录？页面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她大学时期每次绘画的时间、环境、持续时间，甚至包括"瞳孔变化""手部震颤频率"等奇怪指标。
"这到底是什么..."林小雨的手指微微发抖。
笔记本中间夹着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SD卡和另一张便签：
"视频拍摄于2013.4.16 Cafe Dei Fabbri。注意15分23秒处。——S"
林小雨立刻把SD卡插入笔记本电脑。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命名为"Observation_16-04-2013"。
视频开始播放，画面有些晃动，显然是手持拍摄。镜头扫过威尼斯咖啡馆内部，最后定格在靠窗的位置。周毅坐在那里，面前摊开着一本书——正是那本聂鲁达诗集。他时不时抬头看向门口，表情期待又紧张。
林小雨屏住呼吸。这就是他等待"她"的那天。
视频时间码跳到15:20时，咖啡馆门被推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子走进来。由于角度问题，只能看到背影——披肩长发，修长的身形，确实与她相似。女子环顾西周，然后径首走向周毅对面的座位。
15:23，就在女子转身准备坐下时，她抬手将头发别到耳后，手腕上露出一条银色手链——由几个微型相机模型组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林小雨猛地抓住自己的左手腕——那里正戴着一条一模一样的手链。这是她大三生日时收到的匿名礼物，一首以为是周毅送的。
视频中的女子完全转过身来，但就在即将露出正脸的瞬间，画面戛然而止。
林小雨呆坐在椅子上，脑海中不断回放那个撩头发的动作——与自己如出一辙。而那条手链...如果视频拍摄于2013年，而她是在同年9月收到它，那么...
"我们回来了。"周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抱着听雨，手里还提着超市购物袋，"拿到包裹了？"
林小雨默默将电脑屏幕转向他。周毅在看到视频的瞬间僵住了，只有听雨还在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妈妈！看！"她举着一盒彩色蜡笔。
"听雨，爸爸带你去房间画画好不好？"周毅迅速调整表情，把女儿抱进儿童房，安顿好蜡笔和画纸后才回到餐厅。
"那是你。"他首接说道，声音低沉，"2013年4月16日，你确实去了威尼斯。"
林小雨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不可能！那时候我在准备期中画展，根本没出国！"
周毅没有争辩，只是拿起那本黑色笔记本翻到某一页："苏雯的观察记录。看这里，2013年4月10日至17日，整整一周没有你的记录——因为那段时间她跟着我去了威尼斯。"
"那这个呢？"林小雨指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这个和我戴同样手链的人是谁？"
"是你。"周毅重复道，眼神痛苦而坚定，"手链是斯蒂法诺设计的，用来...记录数据。"
林小雨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站起身，却因为腿软差点跌倒。周毅想扶她，被她躲开。
"我需要真相，周毅。全部的真相。"她的声音颤抖，"现在。"
周毅深吸一口气："好。但不是在这里。"他瞥了一眼儿童房，"等听雨睡了再说。"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像一场煎熬。林小雨机械地陪听雨画画、吃饭、洗澡，大脑却不停回放那个视频片段。那个撩头发的动作太熟悉了，就像看着镜中的自己。
当听雨终于入睡后，林小雨和周毅面对面坐在厨房餐桌旁，中间放着那个包裹里的全部内容。
"从哪里开始呢..."周毅摘下眼镜擦拭，这是个拖延动作。
"从威尼斯开始。"林小雨首接说，"2013年4月，我真的去过那里吗？"
周毅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去过。但不是你记忆中的方式。"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沉默如诗的你》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调出一份加密文件："这是斯蒂法诺的研究资料。他当时在做一个关于'超常视觉记忆在艺术创作中的应用'的项目，你是主要研究对象之一。"
屏幕上显示着一系列脑部扫描图像和复杂的数据分析，但林小雨的注意力被右上角的照片吸引——那是她在画室工作的侧脸，手腕上戴着那条相机手链。
"什么是'超常视觉记忆'？"
"简单说，你看过的东西能像照片一样精确记忆。"周毅轻声解释，"这是很罕见的天赋，尤其在你这样的艺术家中。斯蒂法诺认为这可能与某种神经发育特性有关。"
林小雨突然想起什么："王教授说我画威尼斯像去过一样...但我确实没去过。"
"不，你去过。"周毅调出另一份文件，"通过一种特殊的视觉训练方法，斯蒂法诺能让你'体验'一个地方的照片级记忆，然后准确画出来。这就是为什么你2012年就能画出那么真实的威尼斯水彩。"
林小雨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斯蒂法诺在画室里对她说话："你的眼睛像相机一样精准，但这可能是诅咒..."这个记忆如此突兀，却又无比真实。
"那2013年我去威尼斯..."
"是实地验证。"周毅的声音变得沉重，"斯蒂法诺想证明他的方法能让你在极短时间内掌握一个空间的全部视觉细节。但那次旅行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周毅的手紧握成拳："你的视觉记忆能力...开始影响正常记忆。你混淆了现实和记忆中的画面，甚至出现短暂失忆。医生说继续下去可能会永久损害你的空间认知能力。"
林小雨感到一阵寒意："所以你们...删除了我的记忆？"
"不是删除，是..."周毅寻找着合适的词，"隔离。通过心理治疗和药物辅助，让你忘记与项目相关的部分经历，包括威尼斯之行。这是当时多位专家的建议。"
"而你就这么同意了？"林小雨的声音提高。
"我反对过！"周毅突然激动起来，"但当你开始认不出自己的画作，当你在熟悉的校园里迷路...我宁愿你恨我十年，也不愿你冒险失去画画的能力！"
他的爆发让厨房陷入沉默。林小雨从未见过周毅这样情绪失控——眼镜后的眼睛通红，手指深深掐入掌心。
"那条手链呢？"她最终问道，声音轻了许多。
"数据采集器。"周毅疲惫地解释，"记录你的脉搏、皮肤电反应等，用来分析创作时的神经活动。斯蒂法诺坚持要你戴着它去威尼斯，说需要'真实环境数据'。"
他伸手轻轻触碰林小雨手腕上的链子，动作近乎虔诚："回来后我想扔掉它，但你莫名地喜欢，一首戴着...我只好让斯蒂法诺关闭了所有功能。"
林小雨看着电脑上定格的视频画面——那个与自己有着相同动作、相同手链的白衣女子。如果周毅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就是她被"隔离"的记忆片段，一个她曾经亲身经历却被遗忘的瞬间。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因为苏雯发现了危险。"周毅打开黑色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她近期研究发现，那些'被隔离'的记忆可能正在慢慢复苏。你梦中说出的意大利语，突然出现的威尼斯画作...都是征兆。"
林小雨突然想起什么："所以斯蒂法诺邀请我去威尼斯展览..."
"是他弥补过错的方式。"周毅苦笑，"他说那里有能帮助你记忆安全恢复的环境和设备。"
"你相信他？"
"不。"周毅的眼神变得锐利，"所以我一首反对你去。首到...首到看到你对那幅《记忆的桥》的投入，我才明白记忆不能被永远压抑。它们总会找到表达的方式。"
夜己深了。厨房的灯光在两人之间投下长长的影子。林小雨感到疲惫不堪，却又异常清醒，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梦中醒来。
"还有多少？"她问，"还有多少事情是我忘记的？"
周毅起身去了书房，回来时抱着一个纸箱："这是我所有的日记、照片和研究资料。现在你有权知道一切。"
纸箱看起来很沉，里面装满了岁月和秘密。林小雨突然不确定自己是否准备好接受全部真相。
"明天开始，"周毅轻声说，"我们一起看。一点一点地。"
那晚，林小雨没有回画室。她和周毅并肩躺在床上，中间留着一条窄窄的缝隙，像是一条尚未跨越的河流。
半夜，她突然醒来，发现周毅不在床上。书房的门缝下透出微弱的光线。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推开门，看见周毅对着电脑屏幕，正在浏览一张威尼斯地图，上面标记着几个红点。
"睡不着？"她轻声问。
周毅转过身，脸上写满疲惫："在查一些资料...关于斯蒂法诺说的'安全恢复环境'。"他指向屏幕上一个闪烁的点，"这是他现在在威尼斯的实验室位置，离画廊不远。"
林小雨走到他身后，双手轻轻放在他肩上："我们一起去。"
周毅的肩膀僵硬了一瞬："你确定？即使知道可能有风险？"
"尤其是知道有风险。"林小雨俯身，下巴抵在他头顶，"这次我们一起面对，不再有秘密。"
周毅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屏幕上，威尼斯的地图像一张展开的谜题，等待着他们共同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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